暗影扭曲,连带着荧眼前的散兵与博士一同,仿佛在不断螺旋的漩涡。
荧依稀能看到博士的唇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并没有特别注意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只清晰地知道,那之后,散兵朝她看来,上下开合的唇说的是——
离、开?
还是杀、了、你?
但是梦已经结束,她或许永远无法得知人偶的未尽之言,与他们的初遇之时,白衣的人偶低头的那瞬间是想说什么。
荧睁开了双眼。原来他们躺在草地上啊。
天空被树影斑驳遮盖,月光经过透叶滤过。
风吹过,一切都开始运动,模糊的灰云牵着树转圈圈、溪水拉着月光跳跃、小草蹭着她的脸颊亲昵。
荧沉默着。可能是梦中的疑问太多,让她不得不陷入寂静吧。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还被散兵握着。
糟了,散兵醒来发现自己直接躺在草地上会不会大发雷霆。
“……我说,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冷冷的语调,熟悉地带着嘲讽。
荧立马起身。
然后散兵又把她拉了下去。
荧:?
她只好选择继续躺着看着天空。
散兵光明正大地侧身看向身边的少女。他怎么会突然做梦呢?还是梦到那些……啧……
流浪者并不会嫌弃躺在草地上,因为很早以前他便这么做过。
因为在成为流浪者之后,他在四处漂泊。
没有故乡、也没有家——所幸的是,他当然不会感觉有什么值得悲伤的。
“你有做梦吗?”
荧这才转头看向他,然后感觉这样很不舒服,于是也选择侧身过去。
“做了。”
“……什么样的?”
“关于你的。”
散兵长呼了一口气。在成为流浪者之后,他其实有过很多思考——
他无法否认过去。承认过去就是认同自己是个懦者、疯子、愚人。
但是,他只能这么做,才能重新找到原本的自己,即使那个自己是失败的、可悲的。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人绝不会如此简单承认这一切的。
他当然知道——别人的看法关他何事?
……可是、或许……
萤火虫已经四散在他们周围,点点萤光连着淡薄的月华,空中的浮光都是无声胆小的,害怕惊扰了面对面躺在柔软草地上的人偶和少女。
荧看着散兵垂下的眼睫,他似乎在沉思,或者是犹豫。
“谢谢你的梦……让我更加了解你了——我很开心。”荧想她明白了。
梦的主人在渴望什么。
散兵一下看向荧,他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不管如何,我们已经是伙伴了,不是吗?”
“……莫名其妙。”
荧的金发散在草地上,如同流动的黄金,在夜色中洋着耀眼夺目的光。
她弯眸浅笑,眉眼如此平和美丽。
这一刻,人偶难得忘了呼吸。他只能看到金色的光点越来越大,连同他的心脏一起跳动。
这一刻,流浪者明白了一切。
“不过,这可是你说的,”他挑眉笑了笑,无声握紧了少女的手,“无法反悔了。”
“嗯。”
其实荧想说的是,无论过去如何,无论你如何改变——但只要是她认定的伙伴,无论怎样她都愿意接受。
而流浪者想说的是,谢谢你。
不过他们都没能说出口,因为言语已经在萤火虫的飘舞中悄悄浮到了对方的心里。
散兵似乎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面对面躺着。
“蠢死了……起来。”
他自己起身,然后直接把荧也拉了起来。
荧拍了拍裙子,“还不是很晚,逛逛?”
散兵:“随你便……你想怎么逛?”
荧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上次散兵给她采的劫波莲,她刚好做成了挂饰。
于是她递给散兵。
“干嘛,送我的?”他接过荧手里的挂饰——浅蓝的花瓣层层绽开,劫波莲的原样被很好地保存。细看才能发现它已经变成了挂饰,而非悬崖边上生机勃勃的那一簇花朵。
“拿我送你的再送我?——真搞不懂你。”散兵边说边把挂饰收了起来。
“你不喜欢吗?”荧有些困惑。
“……呵呵。”散兵看上去不是很想回答,他掖了掖斗笠边,往前走去,“……还行吧。”
荧觉得他应该还是喜欢的意思……吧?
她不知道少年边走边拿出了那串挂饰,认真又仔细地观察了好多遍。
切,这手艺还没我好呢……
勉强接受吧。
散兵笑了笑,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荧,“怎么走这么慢?是还需要我带你飞吗?”
荧当然是笑着拒绝了。
**
“哎?——荧?是有事来找我帮忙吗?”宵宫颇为惊讶的样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上次你可是不告而别了呀!”
“抱歉,宵宫!”荧立马道歉。
她的确是来找宵宫的。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