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文件推到他面前，“嘉恒的股权，转给你10%。”
蔺时并没有接。
他低着头看着那文件，嘴唇紧抿着，脸颊和脖颈上的肌肉紧绷，似陷入了思考。
“怎么？嫌少？”蔺海明哼了一声。
“我对嘉恒无意。”蔺时答。说完轻笑了一声，像嘲讽，也像叹息。
大宅书房里没有开灯，有些昏暗。
父子俩之间隔着硕大的黑檀木书桌，窗外的树影落在蔺海明的身上，衬得蔺海明的目光晦暗不明。
“Daddy，阿哥，食晚餐啦！”
蔺漪敲敲门，见书房无人应，便径自蹦蹦跳跳跑进来抱住蔺时的腿撒起娇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缓了下来。
大宅顶吊得高，更显得灯火通明。
佣人将准备好的餐食端上桌。蔺海明未到，无人落座。
少顷，旋转长阶，蔺海明和蔺时一前一后下来。
大家抬头望过去，一老一少仪态万千。
蔺海明即便是年纪有些大了，在长身玉立的儿子身旁一点也不逊色，甚至更为雍容气派。
钟毓华上前轻挽住他，老夫少妻看起来也很是登对。
餐桌上，蔺海明无话，其他人也不吱声。老式复古黑胶唱片机里，放着舒缓的曲子，如潺潺流动的溪水。
“要我说，先成家，后立业。”大姐蔺茹挑起话头，“Linus这么能干，公司都上市了，什么时候跟Gloria定下来？”
“就是，都跑去纳斯达克。”蔺沛懒洋洋说，“别跑得那么快傻仔，我要是Gloria要把你绑身上才安心！”
蔺漪也一边咬着惠灵顿牛排一边奶声奶气说，“Gloria姐姐好靓，跟我阿哥好登对。”
蔺海明目光扫过一大家子，最后望向蔺时，收了方才的怒气，像寻常父亲一般说，“Gloria虽非出身名门，倒也是书香门第，和你也算登对，不如先把婚事定下来。”
被大家殷殷看着，蔺时却弗了老爷子面子，满不在乎说，“分了。”
“啪——”
蔺海明摔了餐具，沉声道，“你今天来是存心惹我生气。”
……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终于能够放松心情，姜预一个人去山中温泉酒店泡温泉。
家乡的温泉是一大特色，硫磺性中性水质，出水温度超过70摄氏度，养生价值极高。
近年来，S县的温泉酒店吸引了周边几个省的游客慕名前来。但是游客零零散散，泡完温泉就走，消费有限，始终成不了气候。
姜预一到，便迫不及待换好衣服，头发随意挽了丸子。
走入温泉池的时候，先用脚尖试了试温度，再缓缓将身体沉下去。
被一池温泉水包裹，心头那些杂乱的思绪似乎都被池水划开，随着层层涟漪离她远去。
姜预闭上眼，靠在温泉池边，享受被热气包围的片刻放松。
水汽在她的睫毛上凝成水珠，钻进她露出水面皮肤的每一个毛孔，很快脸部便泛起红晕，更显得那一张脸清丽无比。
十一月初，天气渐冷，酒店颇有些冷清。
姜预很喜欢这样的清净氛围，微阖双目，享受独处的时刻。
“姜总。”有人突然唤她，带着惊喜，“服务生说好像是你，我还不相信。”
是温泉酒店的老板，宋迎月。
两人同为县上民营企业家协会会员，一个经营蔬菜园区，一个经营温泉酒店，都是县上的特色产业。本来民营企业家协会里女性就不多，几次活动打了照面就算认识了。
姜预平日里带上面具，假装‘E人’。但私下里‘I人’属性未变，与宋迎月不过点头之交，她也不想假装相熟说些假惺惺没有营养的话头，便偏身点点头，喊了一声‘宋总’，算是打过招呼。
酒店里人少，宋迎月难得见到熟人，哪怕姜预高冷，也并没有介意，而是倒豆子似的开始吐苦水。
“以前通往S县的山路蜿蜒崎岖，游客不怕路远纷至沓来，现在直达的高速开通了，来的游客反而减少，哎……”
听宋迎月分析，无非是冬季酒店经营成本上升，菜品种类减少，加之隔壁县新开了同类型的温泉酒店，设施更新、花样更多，导致这边游客锐减，入不敷出了。
姜预听她诉苦，闭眼沉思。
她猛然睁开眼睛，隔着氤氲的水汽兴奋看着宋迎月，一改方才生疏的神色，倒是把对方吓了一跳。
“人来得少，是F县建了新的温泉酒店。”姜预分析，“他们有温泉，但是果蔬产业和我们可比不了。”
她接着说，“不如咱们联合，拉上王总，采摘滑雪温泉一站式体验。怎么样？”
她目光亮如星辰。不等宋迎月答，她继续自说自话兴高采烈道，“快到双十一了，我们有直播间，可以试一试，看看市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