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量安全。现在所有车辆往检测中心开，排队检测。”有人拿着扬声器不断重复。
姜预苦笑，看来这次蓓安事件给S县蔬菜产业带来的影响不小，省上说严查，一点也不含糊。
她身子突然一歪，车辆一个掉头，又折了回去。
此时她已头昏脑胀，距离车发动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觉得周身似乎又暖了起来。身体随着车辆摇摇晃晃，她无处可撑，只能用后背紧紧贴住车厢壁，用疼痛的左手死死抓住装菌子的塑料篮子。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车辆行驶速度开始慢下来。卡车引擎轰鸣声，交谈嘈杂声，一起袭来。
“排好队，把车门打开，抽样检测。”扬声器的声音又响起来。
这是回到县检测中心大院了？
她迅速起身，贴着车壁躲在门后。确保门打开时，能够藏身在车门和车壁形成的三角区中。
【一会车门打开，你先躲着，人走开就赶紧下来，我在检测中心院外等你。】黎丽发来信息。
尽管疲累，姜预却仍是尽力调动全身的感官。她眼睛盯着车厢的后门，耳朵竖起来听车外的交谈声脚步声。
“妈的，蓓安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汤。我就说，老姜把园区交给哥小丫头管，迟早出事！”
“可不是嘛，别说你们，我们也是快八点收到加班通知，全员加班。这么冷的天，活受罪！”
“哥，你抽根烟……我听说，上面很生气？”
“那可不，蔬菜事小脸面事大！都上会了！”
……
已经接近夜晚十二点，不论是运货司机，还是加班的人员，无不满腹牢骚。
而大家的发泄对象，则是事情的导火索，蓓安蔬菜园区。
姜预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此刻却觉得自己被骂一点也不亏。忙里忙外几个月，最后货品出事，父亲住院，这么大一个篓子还牵累到县上整个产业。
正想着，“哗啦”一声，车门被打开了。
“凤春园区，菌类产品，重量15吨。”司机向工作人员报备。
一束手电筒的光线从外面照了进来，光亮呈伞状散开，照亮了车厢里一架一架的菌子。姜预躲在门后，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几辆车都是吗？”工作人员询问。
“对，都是咱们的。”司机师傅答道。
“这几辆车别锁货厢门，一会可能有领导检查，你们先去前边登记。”
“诶，好嘞领导！”司机师傅连声附和，和工作人员一起走了。
随着脚步声远去，姜预立刻轻轻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周围几辆车的司机都去登记了，并没有人看到她。她便从容地向院外走去，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她大口呼吸，虽然冷得扎鼻子，却觉得新鲜空气如此清新甘甜。
院外，黎丽在等她。仿佛在接一个刚刚从狱中出来的人，黎丽上前轻轻抱住了她，替她捋捋头发，眼睛里满是愧疚。
“姜总，都怪我，没拦住车。”
“你不是来接我了吗？这不，都好好的。”
“走，我们上车再说。”
黎丽拉着她往侧面走了二十来米。姜预怕黎丽看到自己的手，始终小心翼翼将手缩在袖子里。
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蔺时。
冬夜的雪地里，他长身玉立，不染浮光，漆黑的双眼盛满光芒，正看着姜预。他的神色宁和疏离，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愫。
见姜预走近，他没打招呼，转身上了身后的车。
那辆迈巴赫。
姜预愣住，眼神有一点困惑，也夹杂着愤怒和懊恼。
原来刚才是蔺时帮她，才成功脱困。
他又是为什么帮她呢？是心虚、是愧疚，还是救世主般施舍给她的一丁点儿怜悯？
蓓安和她，现在如过街老鼠遭人唾弃。而他，仍然是以神明一般的姿态出现，让她更觉得自己丑陋和可笑。
“黎姐，你找的他？”
“是的，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姜预甩开了黎丽拉着她袖子的手头也不回往前走，“我自己叫车，你们先走吧。”
“有什么上车说，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叫车？”黎丽追了上去。
“你在生谁的气？”蔺时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疾不徐，“我猜，是生自己的气吧。姜小姐一定是在生自己懦弱无能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