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为了让沈谦、侯勇跟刘子胜三人养足精神,张生男特意将他们,撵到了侯勇的面包车里过夜,而她自己则待在病房里一宿未眠,时不时还偷偷抹两把眼泪。 刘子航虽然平日里很少下地干农活,可他依旧是整个家里的顶梁柱,如今他这根梁折了,张生男心里的精神支柱也跟着塌了。 因此,人前她有多坚强,人后她就有多脆弱,如果刘子航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第二天一早,沈谦早早就去了灵华乡乡政府,他到的时候,乡政府的大门还没开,他就坐在乡政府门口的台阶上面等。 一直到日上三竿,乡政府的大门才被老人悠悠打开。 “咦,小伙子怎么又是你?你来这么早干嘛?”一看到从台阶上站起来的沈谦,刚打开门的老人顿时吃了一惊。 “早啊老爷子!”沈谦嘿嘿笑道:“昨天我来的太迟了,事情没办成,所以想着今天就早点过来。” “你来的也太早了吧?这才九点刚过。”老人摇了摇头,“领导们上班,怎么着也得到十点以后了。” “十点以后?”这回轮到沈谦惊讶了,现在这个季节,五点半天就已经亮了,乡政府的人十点多才上班,这得有多清闲? “对啊,十点以后都算早的呢。”老人将大门敞开,“小伙子,你早上应该还没吃饭吧?来进来喝口茶,我刚好生了火。” 沈谦跟着老人走进了乡政府门口的登记室,登记室虽然狭小,但却收拾的整整齐齐,地上摆着一个小火炉,干燥的柴火烧的正旺,让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温度。 在小火炉上架着一个自制的铁罐子,里面填了半罐水,当两人进来的时候,罐子里的水刚开始冒泡。 等到水开始沸腾,老人抓了一撮茶叶丢了进去,又从床头翻出一个婴儿拳头,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塑料袋,边解边道:“这黑糖可是好东西,不仅可以暖胃,而且混在茶里面味道特别醇。” 沈谦蹲在小火炉旁,摆弄了几下正在燃烧的柴火,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老人,小心翼翼的从塑料袋里头,取出一小撮黑糖,放进了茶罐子。 这种极具西北特色的罐罐茶,他以前还从未品尝过,不过就单单从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茶香来看,这种罐罐茶的口感应该相当不错。 撒完黑糖之后,老人还不忘搓了搓抓糖的手指,他原本是想将手指放在嘴边舔一舔,可一看到蹲在地上的沈谦,却又硬生生将手指从嘴边挪开了。 沈谦看得出来,早已根深蒂固的勤俭节约美德,让老人连沾在指尖的糖屑都不舍得浪费。 对此,沈谦深有体会,老一辈的人,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就连他父亲也不例外。对于父辈们而言,有些信念早已刻进了他们骨子里,与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液融为了一体。 记得小时候,吃馍馍的时候,他哪怕掉一点馍渣子,父亲都会小心翼翼的捡起来吃掉,还不忘给他啰里啰嗦一番严厉说教。 后来他上了学,父亲却又换了其他法子。每当他不小心掉了食物的时候,父亲就会让他背诵李公垂那首赫赫有名的唐诗——《悯农》。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毫不夸张的说,这首人尽皆知的唐诗,几乎陪伴着沈谦,度过了他的整个学龄期。 当然,沈谦之所以跟老人进来,并不是嘴馋老人的一盅茶,而是他心里装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 罐子里的茶叶很快就浮起了,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手指长短的细小木棍,放在茶罐子里头搅了搅之后,将沸腾的茶水,对半斟到了两个玻璃杯子里。 重新加了水的茶罐子,又被架到了小火炉上,老人拿起其中一杯,递到了沈谦面前。 “小伙子,尝尝合不合口,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咱们本地人?”老人倒是个好客的主,喋喋不休的说着。 “谢谢老爷子!”沈谦连忙双手接过,“我的确不是咱本地人,我是平阳人。” “平阳?”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像我们这一辈人,基本上都没出过远门,好多地方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你们那边,应该没有喝我们这种窖水茶吧?” “我们那里也吃窖水,不过这种罐罐茶,倒是还真没喝过。”沈谦单手拎着杯沿,“我们那边没有罐罐茶。” “吃点蒸馍。”老人将挂在门后面的黑色塑料袋,取下来放到沈谦面前,沈谦这才发现,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黑面馒头。 “谢谢老爷子,我不饿,您吃,不用管我!”沈谦连忙挡了回去。 “吃,不要作假!” “谢谢……谢谢,老爷子我真不饿。” 就这样,一老一少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坐着,老人没有问沈谦来乡政府办什么事,沈谦也只字未提。 沈谦去乡政府没多久,侯勇就开着面包车,去厉川县城接人了。 喝早茶,沈谦好不容易盼到了十点钟,乡政府却依旧静悄悄的,除了他跟老人之外,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老爷子,他们怎么还不来上班?”有些坐不住的沈谦,一双眸子忍不住频频向外张望。 “我不是说了吗,十点能来都是早的,这下你该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老人收拾着他的小火炉与茶具,非但一点也不惊讶,反而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沈谦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正上空的太阳,心头越发急躁了,此时此刻,他算是终于明白了刘子航那句,“错过了此次机会,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