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课了,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她又等了五分钟,没等到人,顺着步梯往楼下走。
此时是上课的时间,她从一扇扇窗户外走过,偷偷地去听里面的声音,却很意外地看到一张不陌生的脸。
在济大看到梁英勖,比在墓园看到对方更让她措手不及。
讲台上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衬衫,投影仪的蓝光有一小缕落在他耳垂处,延伸往下,与脖子那一块的皮肤形成鲜明色差。
他没有注意到她,略显冷淡的声音平缓地蔓延在教室当中。关韵诗定定地看了一会,转身走开。
后来又去了几次东上楼,这份工作工资低,说忙其实真的不算特别忙,她有时候可以去教室里旁听,反正待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人跟她说话,同事们像私底下达成了什么默契,她融不进去。
旁听次数多了,自然也听了梁英勖的课,她是门外汉,却莫名觉得梁英勖说的东西她最容易听得进去,再看向周围几乎没有玩手机睡觉的学生,明白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出来上班这段时间,她完全意识到自己跟社会的脱节,同事若有若无的排斥,让她每日在办公室深感压抑,一些问题不敢询问同事,问了多半会对上一张很不耐烦的脸。
还有玥玥那边。
玥玥虽然懂事,可是家里情况一落千丈,特长班没有办法再去上,原来随随便便就是几箱的贵价零食在家里没了踪影,水果都从进口超市变成了街边摊买。
玥玥状态明显变得不好,问了好多次“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关韵诗从未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失败,明明在几个月前,她还是很多人艳羡的富太——卖东西给她的销售都是这样夸她的,说她嫁的好,老公英俊,女儿乖巧聪明,她自己也是这样觉得,虽然会在公婆家受气,但又不是经常去。
可她总不能就这样认输,把玥玥送回公婆那里,那她多半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玥玥了。
她要尽快成长起来,大学的课堂似乎是个很好的成长地方。其实把大房子卖了,换成小房子,再去找一份不需要怎么动脑子的工作也能养活玥玥,可是她觉得太亏欠玥玥了。
再者她自己也没有想好,要去做送外卖这一类工作。
她被肖嘉阳养了这些年,完全被养得娇气,下不了决心去吃那种苦,每天看着学生们衣食无忧,书生意气地坐在教室里,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找工作肯定很轻松,还会是高薪,她生出妄想——
如果她像他们一样每日学习,是不是也能……
也能……
关韵诗停了那些想法。
天气转凉,讲台上的梁英勖今日穿了一件薄呢大衣,依旧是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
旁的老师课间或多或少有学生上去问问题,但他没有。
他课间不会碰手机,只是站在窗户边,一双眼望着外面。关韵诗一开始不敢直直地看着他,后来视线对上过,对方又像是看到陌生人一般移开视线后,她才慢慢放下心。
他这种人,恐怕都不记得她是谁了。
为什么要他记得?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受害者,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受到了背叛。肖嘉阳出轨不是她的错,梁英勖还是大学教授,不照样也被背叛了。
“喂,你好。”
一道声音飘进了关韵诗的耳朵,同时身边落座下一个人。
年轻男孩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眼神灼热,脸颊微红,旁边还有人压低声音在笑。
“我注意你很久了,我想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注意你很久了,我想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年轻的肖嘉阳躺在洗发椅上,小声地问她,她的手还在他的头上,雪白泡沫覆盖他的发丝她的手指。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的?
“没、没有啊。”
她脸红透了。
行动比脑子更快一步。
“啪——”
关韵诗一巴掌打上男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