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时辰已过晌午,但定陵城下的光线还是有些刺眼。
春萝带着沈琅刚走到城头就被小贩叫卖的花糕迷住了眼,她让沈琅先到街角的糖兴包子铺等着她。
沈琅原本好好答应着,结果几年未归,街头巷尾大变样后自己竟迷了路,于是她只能一路走走停停,觉着累了以后就选了一个茶肆歇脚。
沈琅先前长时间昏迷,身体一直处在黑暗当中,现下眼睛还不能完全适应街头的日光。纵使她已经戴上了帷帽,但这丝丝缕缕的光芒还是能透过薄纱照到她的面前。
“姑娘可是眼睛不舒服?”沈琅听到陌生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她转头想确认声音的主人是谁,可这来人却不动声色地就站在了她的跟前。
此人身量极高,身上月牙白银丝暗纹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摄人心魄,左眼睑处还有一颗浅淡的泪痣。
高挺鼻梁下的嘴唇极薄,手里一柄镶着白狐银边的折扇被他折起来抵在脸颊处,弯下腰来看着沈琅的时候笑得风流又多情。
沈琅有些受不住这人的靠近,就算加上前世的二十年,她也从未见过长相能如此雌雄莫辨的男子。就算是先前出于好奇和副官一起见过不少头牌小倌,但其中任何人的姿色拉出来也完全无法和眼前的男子相提并论。
如若非要比个高低,沈琅觉着五年前还未长开的萧牧白也许还可以与此人争个高下,只是成熟之后萧牧白的长相就更偏成熟冷峻,气质不同也就无法再作比较。
“正是,公子竟如此心细”沈琅知道此人如此举动是想替她挡住身前的光线,因此也不再刻意闪躲,大方承了他的情。
“姑娘谬赞了,在下只是偶然瞥到姑娘一直在茶肆门口不断后退,我借着身旁的光线才见着姑娘的眼睫一直在不自然地眨动,想必是不适这日光。这才有刚刚这般唐突行径,还望姑娘莫怪”
男子的声音同他的衣裳颜色一般干净清列,如那山涧的一汪清泉,听在耳边泠泠作响。
裴砚舟站直了身,折扇被他拿在胸前轻轻打开,沈琅眯着眼看清了上面的图案,是一只卧在地上把玩果子的笑面狐狸。不知怎的,沈琅竟觉得扇面上笑眯眯的狐狸和眼前这人竟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的折扇?”裴砚舟静静看着面前还没来得及把眼神从他扇子上收回来的小姑娘,他低眉笑着完全不加任何掩饰。
冷不丁地沈琅便看到了裴砚舟的眼睫,一把小刷子似的浓密又纤长,垂下来的时候他的眼下就会落上一层阴影,显得格外深情。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美的男人还如此心细知礼?沈琅不禁怀疑是她这么多年没回过定陵,以至于见的人太少了才会被这般惊艳?
虽心中多有腹诽,但沈琅还是面上不显。
“公子不必如此自谦,我知公子好意,方才我都还未向公子道谢,又怎会怪罪于公子。至于折扇,我只是觉得公子这把扇子上的狐狸画得当真是栩栩如生,因此还想问问公子画师是何人,改日我也想请他为我作画”
“姑娘若是喜欢,我这折扇赠予姑娘也无妨。只是画师的话要让姑娘失望了,因为作画之人乃是在下。不过鄙人作画只讲究缘分二字,若是有兴致就会想到什么画什么,也不拘泥于任何形式”
“那我给你很多银子成吗?”
沈琅没想到折扇上的白狐就是男子自己所画,她先前的那番夸赞并不作假,尽管扇面上的狐狸细节她看得还不算真切,但凭画作展露出的风格和意境就足以见得画者的功底。正好沉琅的父母喜好诗词画作,不如以后找找机会让他认真画几幅也好。
裴砚舟不知道沈琅心中的这般盘算,不过他这人不管是看人还是做事,那都极为挑剔。只要是不符他心意的东西哪怕再名贵也入不了他的眼,可他却心知身前的姑娘于他而言并不一般。
方才不知为何,他一眼就在街上瞧见了这姑娘,鬼使神差的竟跟来了这间他从前向来瞧不上眼的茶肆铺子。
姑娘虽戴着帷帽遮着面,但裴砚舟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眼睛,又圆又大的杏子眼好像装载着万里河山,眼上的睫毛不适地颤动却让他的心好似被飘来的羽毛轻轻挠了挠。
他压下心上的异样,又将折扇收起轻轻敲了敲少女的头。
“在下不缺银子,但相逢即是有缘,若姑娘是真心喜欢在下的画,不妨日后得闲之时就到羡仙楼找我如何?若姑娘来,在下一定备好纸笔为姑娘作画”
“不羡鸳鸯不羡仙?这倒是个好名字,只是我不知那处是作何买卖,万一想找公子作画却被人拦在门外又该怎么办才好”
“姑娘莫急,羡仙楼的确不许外人进入,但若你有信物就可进通无阻”
“信物?”
“正是”
裴砚舟取下腰间悬挂的玉佩放在手心,玉佩色泽通透莹润,在近处的光线下闪着细微的光亮。沈琅也看得清楚男子手中的玉佩并非凡品,除却玉佩本身的价值难以估量,其上的雕工也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
竟又是一只笑面狐狸!只是这只和先前折扇上的那只有着些许不同,折扇上的狐狸卧在地上姿态轻松懒散,但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