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脸肿浑身疼痛还抱着断臂的韩家小厮,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回去,还未进门就开始哭天喊地。
几个小厮把他抬到了韩琦面前,还未等韩琦发问,这小厮已然哭喊得死去活来:“相公,相公啊,那狄青完全没有把相公放在眼里啊,他不仅不听相公召唤,还让人把小人打成了这般模样……相公您看,您看看……”
韩琦看着面前这个小厮的惨状,听着话语,颇有些目瞪口呆,随后便是一语:“胡说八道,狄青岂敢如此?”
韩琦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又不是现在才认识狄青,狄青在他面前,何曾敢有过半分的逾越?哪一次不是毕恭毕敬?哪一次不是谨小慎微?
狄青如此对待他韩大相公一二十年了,这叫他如何相信得了?
“相公,那狄青定然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小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以往他哪里敢如此,今日也不知是为何,定是他老糊涂了,疯了,疯了一般。还有那个动手打小人的,定也是个疯癫汉。相公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哭哭唧唧,可怜兮兮。
韩琦眉头微微一皱,问道:“那动手打你的是何人?”
“相公,小人也不认识,但是……定不是狄青的几个儿子,还是个穿儒衫的读书人,对,是个读书人,但是……但是他打起人来,可不斯文,下手毒辣非常,小人还想与之反抗一二,却是全无反抗之力,几乎要了小人的命……相公要为小人做主啊!”
韩琦抬手轻轻挠了挠额头,站起身来,又问:“当真是狄青指使人打你?”
“相公,小人到得狄青府上,才在前厅落座片刻,一杯茶水都还没有吃完,狄青出来才说一句话语,那人上来就动手殴打,小人句句属实,千真万确,相公……”
“啧啧……这狄青莫不是真老糊涂了?”韩琦纳闷一语,在他心中,也唯有如此解释了。
听得韩琦这般话语,那小厮怕韩琦真以为狄青是老糊涂了,那还怎么做主?又连忙说道:“相公,相公,小人见那狄青老是老了许多,但是应该不曾糊涂……”
“你这厮,刚才说他糊涂的是你,现在说他没有糊涂的也是你。叫人打了一顿,莫不是把你这厮也打傻了?”韩琦怒道。
“相公,小人的意思是说那狄青不怕相公您放在眼里了,他如今猖狂起来了……”又是哭哭唧唧。
韩琦踱步几番,想了一想,自言自语一句:“这老货当真如此放肆了?”
“相公,他可真是放肆,还有他那儿子,竟然把小人直接扔在街边,不知让多少人看着小人的笑话,小人这脸面不要紧,但是……”这算是煽风点火了,被人如此打了一顿,岂能不把面子找回来?想找回面子,自然得可怜兮兮的煽风点火。
韩琦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厮,满脸的血,鼻青脸肿,手臂也断了,这个小厮跟了他二十多年,身边使唤得很是顺手,多少也有些感情。终究是心腹之人在狄青家中被打了,领兵出征之事也没了下文,便看韩琦一摆手,说道:“走,带本相去寻狄青。”
小厮闻言大喜,强忍着伤痛,装着满脸的可怜模样,一边哭,一边还用另外一只手给韩琦作请。
大相公出门,车架备好,前有开路,后有跟随,左右还有挎刀大汉护卫,威势不凡。
出内城,出外城,过河道,直往甘家村而去。
此时甘奇与狄青,正在商议着一些问题,事情到得这一步,终究要想一些问题,想一些对策。
韩琦来了,从车架而下,一身大红官袍,站在车下端正了一下官帽,面色有些不善。
早已有小厮上前叫门,把狄家看门的小厮都给吓坏了,战战兢兢把韩琦往家中迎接,也更有人飞奔往内院去禀报。
“主人,韩……韩…………韩……”奔到狄青面前的小厮,气还来不及喘,话也是结结巴巴。
甘奇抬手一挥:“韩什么韩,是不是韩琦来了?”
小厮一脸紧张点着头。
甘奇又看向狄青,口中说道:“果真是亲自来了。”
狄青点着头:“躲也躲不过,我自去见了,道坚你在这里等候一下。”
狄青起身,甘奇也起身,开口叮嘱一句:“一定按照我说的应对。”
狄青笑了笑:“临老了,还要你来教我如何处事,哈哈……”
甘奇微微在笑,两人点头一番,狄青往前院而去。
韩琦落座前厅正中,小厮上来的茶,他也并不拿起来喝,只坐着,连眼神都不四处打量。
狄青来了,上前一礼:“见过韩相公。”
韩琦轻轻点了一下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狄青,依旧不言不语。上位者的怒,大概就是这种表达方式,把你晾着,晾得你心中乱想,晾得你大惊失色,晾得你两股战战,再来开口。
这大概也是一种御下的手段,一来就开口询问指责,反倒落了下乘,也不符合上位者的身份。这般御下的手段,自然是百试百灵。
韩琦一边晾着狄青,一边还时不时拿不太高兴的眼神打量狄青一眼,打量之后,又有一种懒得去看的模样。
若是以往,狄青此时必然诚惶诚恐,手足无措,满脸通红,必然再次躬身拜下,连连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