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战略上来说,古北一旦有失,大同这边依托太原雁门一线,也还很安全,若是能坚持住,至少还能占据燕云一半的州府。若是大同有失,燕云就会得而复失,啥啥都不剩了。
这也是甘奇为什么要自己到大同来的原因所在,就算失败,也得败在自己手上。
是的,甘奇又开始焦虑了,他已经在想失败的事情了。
越是焦虑,甘奇越发想念东京汴梁城,甘奇走上了一条通往权力中心的捷径,但是捷径从来都不是那么好走的。别人辛辛苦苦熬几十年熬上去的路,甘奇却在二十三四的年纪一步登天,这一步,走得实在太累。
甘奇最怕的就是步子迈大了,这把蛋给扯了。
看着地图,甘奇又开始了彻夜不眠的日子。
附近几城,长青,天成,乃至弘州与怀安,一字排开,皆是可能被袭击之地,大同等于是这一线的重点,但是其他几城一旦被破,也就切断了大同与燕京的联系,并非是信息联系,而是军事联系。
甘奇如今麾下,有十万万胜军中的两万,有三万威武军,还有从原先河东边境调过来的两万多禁军,以及做一些后勤之事的厢军一万多。
甘奇对面,十数万草原骑兵,这些草原骑兵军备很差,甚至刀枪都算不得精良,弓弩威力也不大,更不论甲胄,除了牛皮甲,铁甲几乎都看不见。
但是这些草原骑兵,几乎每个人都带有两匹以上的健马,来去如风,机动快速,弓弩威力不大,却是这些人射术精湛。
甘奇麾下的部队,与这些草原骑兵,完全是两种风格的军队。是标准的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碰撞。
不过甘奇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这十数万草原骑兵,并非真的就是来卖命的,也并非真的就能统一指挥,如臂指使。因为耶律乙辛,不是成吉思汗铁木真,辽人从来没有真正统一了草原。
战场态势,依旧还有一个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如今来去如风的十数万草原人,显然占据了主动,机动性就是主动。
甘奇拼拼凑凑,一共不过七千匹马,机动性远远不如,显然就被动了。
怎么化被动为主动,甘奇已经想破了脑袋,哪怕是掌控一点战场主动,那也是好的。
又是一个不眠夜,大同府衙里,各处官吏开始来上值了。新上任的大同府判官陈翰,这几日一直跟着甘奇,大早上就送来的早餐的吃食。
陈翰也是倒霉,前不久开开心心从汴梁出发来大同上任,哪里想到,一到大同,连官威都还没有来得及摆一下,甘奇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要打仗了,辽国十几万大军正在集结。
陈翰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心中一慌,差点脱口就要辞官回家了。连跟着陈翰一起来的家丁下人们,也几番劝陈翰赶紧走,这地方不是人待的,以免官没当了,命给丢了。
陈翰差点就真的收拾东西跑了,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了又忍,在一种极度的不安中留了下来。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陈翰明白,可真去做这种事情,他连上茅房尿尿都会多抖几下,他是真怕,怕得惶恐不安,睡觉都会梦到被穷凶极恶的辽兵追杀,然后被自己的大喊大叫吓醒。
但他也是真的留下来了。
陈翰走进府衙的后堂,一夜不眠的甘奇就在里面,后堂的墙上还挂着好几幅舆图,甘奇盯着舆图看得目不转睛。
陈翰把手中的小米粥与腌菜烧饼放在桌上,然后恭敬一礼,说道:“甘相公,先吃饭吧。”
甘奇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你来了,我正有事要你去做。”
“甘相公请吩咐。”话语说着,陈翰却心中一紧。
“稍后你带一队人马出城去,把大同城附近所有人都迁入城内,最重要的事就是让百姓把小麦全部收割了,不论是否熟透,皆不能留。”甘奇吩咐着,季节转暖,也快到了冬小麦收割的季节,这个时候这些东西一定不能留在城外,否则反倒成了敌人的口粮了。
陈翰闻言,说道:“相公,就怕百姓不愿啊?若是再等二三十天便是丰收,此时全部收割了,损失惨重。”
“所有才要你带一队人马出城去做这件事,不仅麦子要收,人也要入城,待得仗打完了,损失自会由官府承担。”甘奇如此说道,这是个苦差,逼着百姓做不愿意的事情,肯定不好做。
但是陈翰身为大同府判官,这种差事给他做正好。
不是甘奇为难陈翰,而是甘奇抬举陈翰,一个人有用无用,堪用与否,就在这一遭了,如果这事情做不好,陈翰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出现在甘奇的人事安排里。
陈翰有些心慌,主要不是因为差事,而是出城。他知道辽国十几万大军就在北方不远,这个时候出城,若是正好碰到辽军南下,小命危矣。
陈翰手有些抖,一个汴梁城的官二代,忽然干起了卖命的活,也不怪他如此。
陈翰看了看甘奇,甘奇一脸严肃,丝毫不像他在汴梁城认识的甘奇。汴梁城里的甘奇,脸上时刻挂着笑意,说话之间和蔼可亲,开开玩笑,谈笑风生,喝多了也做一些教人捧腹的事情,心情好了提笔作诗词什么的,皆是爽朗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