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猛踩油门,一路险险擦着红绿灯到达了市一院。朱薇从包里拿出钱,一把塞给司机“谢谢您,剩下的十几元你留着吧。麻烦了。”一边冲进医院,一边不停地四下张望,终于在住院部的窗口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剪影,幸而奶奶尚且余威犹在,住院部的医师不少是她的学生,朱薇跟他们混了个脸熟,因此并未受到阻拦。朱薇一路没命似地向病房冲去,猛地推开门,发现身影还在,“新月姐姐。跟我走,好不好。”
向玥轻轻撩开卷发,笑道,“当初梅格,就是在这间病房被她的家人责骂的。往事,历历在目啊。”虽然是勾唇微笑着,语气也是慵懒而镇定的,但,话里是满满的杀气。“小姑娘,你真是聪明,不过你还是没有在一开始就猜到是我。你还是太善良了,没有足够地警惕。没有发现我杀人复仇的心。”朱薇轻轻拉住她的手,“新月姐姐,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好不好,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向玥回握住她的手,“去大桥吧,梅格,特别喜欢那里。”
“好啊。”看不见的手在暗处,轻轻拨打了林亭的电话。
“玏玏,当初你见到我,是在这里吧,我抱着梅格,是你,拿来的外套,帮我盖住了衣不蔽体的梅格。你跟他们都不一样。对吧。”
“那是因为你眼神里的绝望。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梅格,眼光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没有关心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过来告诉你们,被性侵不是你们的错,这世界上发生此类案件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有那些违法的人。我坚信,无论女性如何不小心,她们都不应该在受到伤害之后再承担舆论的第二次伤害。新月姐姐。”朱薇牵着向玥,语气真挚而诚恳,“我刚刚拨通了林亭的电话,他是值得相信的人,新月姐姐,我们去自首好不好,林亭,是个值得信任的好警察,他一定可以帮到你的。一定可以的。”
“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我和梅格都检查出了艾滋病,抗体检测是阳性。”向玥轻轻放开朱薇的手,却被朱薇一把抓住。她看着朱薇的手,突然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我的父母在美国,失去我也没有什么,毕竟,他们还有我哥哥,可是,梅格跟我不一样。虽然移民美国,但她的父母是传统的浸信会教徒,他们视她为耻辱,她的亲人就在病房里一言一语,粉碎了梅格的坚强。你知道吗,梅格觉得自己很肮脏,她认为一切过错都在她身上,她后悔自己那天晚上打扮自己,后悔去酒吧参加生日联谊,后悔让我去救她,才会被那么一群纨绔抓住。我还记得,他们猖狂的笑声。呵,可是,那群警察呢,那群说着自己是人民警察的人,我和梅格去报案,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我们是咎由自取,好像我们是肮脏的垃圾,你知道那种鄙夷的眼神有多么伤害梅格吗。没错,我们是华裔,在美国长大,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对待性的态度是开放的,是随意的,性侵是犯罪,是罪恶,不会因为我们的国籍就不成为犯罪。那些警察虽然是个例,但要不是我时间不多了,我也会把他们送下去见梅格的,你知道梅格,梅格是一个那么柔软怯懦的少女吗,她背包里一直放有狗饼干和猫粮;看到哭泣的小朋友就会掏出糖,用手绢擦干他们的眼泪,不在意被弄脏的衣服;从来没有大声说话,被家人侮辱了,也只是偷偷在被子里小声抽泣;这样的梅格居然有勇气割腕,医生说,十五道平行的刀口,平平整整,没有任何迟疑的迹象,她已经崩溃了,那些渣滓摧毁了她的精神,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寻欢作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不配。”
“向玥,对不起,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你错杀了一个人。那天晚上的人里没有一个叫刘海的人,刘海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刘洋,他因为打死了人,现在出逃在外。被你结束生命的是刘海,刚刚从同济毕业,正在工程院工作的普通人,他住在刘洋家里,是因为刘海知道他去日无多了,他把房子留给了还要拿工资供养家里弟妹因而捉襟见肘的刘洋。这也是警方不明所以,难以完全信任我的推断的原因,新月,你杀错人了。你结束了一个跟当初的你们一样,满怀希望和憧憬的,年轻生命。”朱薇从包里拿出纸页,“这才是你的仇人,刘洋。”
向玥满心的仇恨突然,凝固住了,原本平静的外表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向玥,你知道为什么,即使再不愿意,警察,法律都要惩罚你吗?因为,即使是在严密的法律框架下也会有冤假错案,法律也会犯错,而任何个人,无论如何聪明,如何细致,都会有更多无可避免的错误。也许法律没有办法在任何时候,都保证可以惩罚罪犯。但,人呢,人是多么感性浪漫的生物,是永远没有办法精准得毫无偏差的,而这偏差绝对不能用无辜的生命来偿还。被你剥夺生命的人,可恨但又同样可怜。我理解你,向玥,所以我才会调查得那么仔细。才会极力说服自己,你是事出有因。”
“是如何发现是我的。”
“一开始我并没有联想到你,但在看到最后一个受害人在身下写了一个M,我想这一定是关键证据,我突然想到你虎口处的纹身,似乎有相同的字母,而受害人,倒下的角度,当你用手去查看他的时候,他一定会看到的。而你,其实符合所有的侧写,梅格,你最在意的人去世,你,查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