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少,二百。”赵永海妈妈听出来叶小池似乎有要还钱的意思,心中生出点希望,她家其实也不是没那些钱就过不下去了,就是怕这次没要到钱,再想要就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她这时候的心情其实也矛盾,一方面可怜叶小池腿坏了,这时候跟他们家要钱心里也觉得为难。可不要的话,自家钱砸里边也挺冤的。她觉得叶小池的腿应该治不好,可老叶家非要给她治,这就是个无底洞。
“哦,大娘你放心吧,这些钱会尽快还你,要是没那么多的话,就先给你一部分,剩下的有了就给你,你看行吧?”
叶小池知道自己的腿怎么回事,没有必要留着钱带她上医院。这些钱是挺多家给她家凑的,能把钱借给叶家,那就都是关系过得去的。要是有钱了还不还,只怕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事,人家就不会出头帮忙了。
叶小池都这样说了,罗向楠也只能附和着女儿的意思:“嫂子,咱家情况你也知道,真不是不还。地里的瓜刚开始卖,还没见多少钱呢。你等几天,看能下来多少,至少能还你点。到时候也不用你上门来要,我给你送去。”
叶家人的信用一向还行,听他们这么说,赵永海妈妈也就放心了。她觉得能要回来一部分也行,逼得太紧她也不好意思。
“你看这事,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要不是我家里几个孩子都用钱,我也不至于非得这时候跟你要。别往心里去啊,向楠。”赵永海妈妈说着客气话。
“理解理解,都有孩子嘛。”罗向楠回应着。心里却在想,开了这个口子,另外的几家知道了,多少都得还上一些。那些卖瓜的钱,只怕全都给人也不够。实在不行,把家里养的那两头猪卖了,带女儿去看病吧。
就是那两头猪还小了点,要是再长长,到冬天膘肥体壮了再卖,就能卖出来好价钱了。可又怕那个时候等得太久,耽误了时间会更不好治。
罗向楠心里左右为难着,想的脑瓜疼,只恨自己没本事。一股火拱上来,烧得她耳朵里难受。
赵永海妈妈叫郭凤英,见事情已经说定了,便说道:“那向楠你先忙着,我家里还有活,得走了。你有空上我家串门去啊。”
罗向楠见她站起来,便要送她出去。
叶小池跟在罗向楠身后送郭凤英到门口。郭凤英看着叶小池说道:“向楠,你看你家小池现在真有大样,说话办事讲究,真挺好的。”
罗向楠心里苦笑:再有大样能怎么样,都这样了,以后什么都不容易。
叶小池只是微笑着听着,并不再参与她们的谈话。她知道在六道沟村她还有两位叔叔,三叔和四叔,四婶她已经见过了,三叔一家和四叔还只存在于记忆里,并没有真实的接触过。
她脑子里刚想起这个事,仿佛是呼应她的想法,三叔一家就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了。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
郭凤英跨出门槛,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到一个比叶景涛和他们家赵永海矮一点的小子逃命一样拐进了院子,几乎跟她撞了个满怀,幸好那小子及时刹住,并且滑溜地像泥鳅一样躲到罗向楠身后,冒出头来说道:“大娘救我,我爸要打死我。”
叶小池刚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她三叔的独生子叶景深,一个三十多岁,个子高大的国字脸汉子就举着破破烂烂的笤帚疙瘩,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冲进院门,身后跟着跑得几乎岔气的女人。
“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说话的是叶小池她三叔,以很经典的打孩子桥段出现在她面前。
“你收拾就收拾,怎么往死里打,要打连我一起打,把我们娘俩打死好了。呜呜呜……”说话的是她三婶。
叶小池这时候只有目瞪口呆,看着罗向楠和郭凤英上前去一顿劝。然后罗向楠用大嫂的名义卸了那国字脸手里快报废的笤帚疙瘩。想来之前是真下了狠手,不然那笤帚把不至于都要散开了。
叶景深仍然躲在罗向楠背后不敢出去,叶小池注意到他两条胳膊上都有红通通的凛子,应该是他爸用笤帚抽的。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伤,这是真打啊!难怪她那位三婶像要跟她男人拼命一样。
“你干什么呀?叶振兵,干啥拿孩子撒气,孩子这么大哪有不淘的,骂几句打几下都行,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感情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啊?”
罗向楠说着把那孩子护在身边,看着那肿起来的血凛子也不好受,她自己家叶景涛也淘气不省心,但是没打得这么狠过,顶多是往屁蛋上踹几脚,再不就罚站。
郭凤英在旁边附和着罗向楠的话,叶景深妈妈则在旁边抹眼泪骂她丈夫。
叶振兵被大嫂骂了,只好把那本书拿给罗向楠看:“大嫂,这孩子不打真不行了,早上他们老师来家里告状,你看看,他在书上画的这个,说是老师,看看把老师给画成啥样了?老师能不生气吗?”
叶小池听到这话,凑到罗向楠身边看了一眼书上的画,再想想那位女老师看到那幅画时日了狗的心情,觉得,这个叶景深虽然被打得惨了点,可也确实该教训一下了。
那是一本语文书,书里有个插图画的是个男人,叶景深给那男人画上一条大辫子,眼睛上加了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