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说到底,徐之山始终活在父亲的庇护——或者说阴影之下,若不真正走出来,若不从这件事中学会成熟,他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摆脱徐相的控制。徐之山意识到了这一点,难免感到挫败,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他眼中火苗燃起,注视司马萌,压低声音:“殿下,你我从小一道长大,虽然我总与你作对,但我很清楚,你的脑瓜子比我灵通。崔心难,我非她不娶,哪怕是与家里决裂,我也不会放弃她!你若不愿得罪我爹,这次就不要说话,我只要王妃引我见她一面,其余的事情我自己来做。你若看在我俩是发小的份上,愿意帮我一把,那我想问你,你有什么法子能够真正解决此事?”
激将法,我不帮你就是我脑子不好且怂?看穿他这点小伎俩,司马萌呵呵。
行吧,难得见徐之山对一件事如此郑重其事,还拉下脸夸自己,司马萌得意,竖起两根手指:“事情能成的关键,在于两个人的态度。”第一个人不用说,崔表姐若是看不上徐之山,不想嫁他,谁也没辙。
徐之山连连点头,想插.话说什么,但最终忍住了,崔心难的态度谁也不能左右,只能靠他自己。
“第二人就是徐相了,”司马萌问他,“你爹就此事,难道从未吐露过半个字?”
那倒不是。徐之山想起,来那次他跟崔心难去郊外前,在家中碰到他爹,他
爹和他有几句对话,因为他琢磨过他爹的意思,所以对话记得很清楚,他将那次的对话原原本本说出,让司马萌参谋参谋。
“你爹问过你,与你一起去的人是不是姓崔?”司马萌眼前一亮。
徐之山迷茫:“我骗你干什么?”
看他还没明白,就知道他没想得那么深远。司马萌笑了,懒洋洋往车壁上一靠,笑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徐相非但不想阻止你,反而很乐意促成此事。”啥?我爹希望我娶心难?徐之山顿时有些激动,嘴唇都在颤抖:“你不是骗我?”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看我笑话。”
两人四目相对,双方都觉得,嗯,徐之山说得挺有道理。
“咳。”司马萌假装正经,扳回话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一把年纪了,你爹从未逼过你娶妻,也没有阻止过你研究爱好,只是不准你出门胡闹而已?”
谁一把年纪了,你才一把年纪呢!徐之山习惯性反驳,然后又说:“我爹不想我出门闹事给家里惹来麻烦,反正我五个哥哥都出仕了,我当不当官完全没影响。”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司马萌意味深长:“真的没有影响?”
你丫到底想说什么?徐之山发觉,一段日子不见,司马萌的说话方式似乎有细微变化,这说一半藏一半的习惯,跟他爹居然有几分相似。难道是最近在礼部呆久了,脑子都呆坏了?他急切道:“离日落不足一个时辰了,你要说就赶紧说,我担心她……”
他火急火燎催促,司马萌却不急,继续问:“徐家现在也称得上是大靖鼎盛的家族了吧?”
是,但盛极而衰的道理,徐之山自然也知道。徐家一向低调,就是不想只求一时花开的热闹。徐家中坚力量的一代,六人中五人都已在朝为官,实在没必要再多他一个,锦上添花意义不大。但徐之山的作用如果只是为家里绵延子嗣,在有朝一日真的大难临头时,徐之山能以白衣之身逃过一劫,为徐家留下一丝血脉,这个谨慎保守的后招,看着没有问题,但一点也不像徐相的手笔。
徐家从来不养没用的人。除非徐相本身对他,就是另有安排,现下他的所作所为,都符合徐
相对他的设想。
徐之山如此一想,背后竟然出了薄薄一层汗。他隐约感觉,司马萌的推测很可能是正确的,而他爹的这个安排,恰恰就和崔家有关。
但他又不懂了,自己在认识崔心难之前从未和崔家打过交道,父亲对他的安排怎么会和崔家有关呢?看着司马萌悠哉悠哉,一副一切尽在料想中的样子,徐之山超级想拼命摇晃对方的脑袋,把对方脑袋里的想法给一股脑倒出来。
“急什么?我问你,崔大人是干什么的?”
“司天台的监副……”徐之山立即回答,崔爹的技能对徐家有啥用,他们不搬家不迁祖坟的,不需要堪舆啊。
“你爹不需要,但是你需要啊。”
“哈?”
徐之山更迷茫,他怀疑司马萌在忽悠他。
看这货还不明白,就知道徐相真的是一点也没和他提过,这么放心他儿子能懂吗?司马萌勉强耐着性子和他讲:“你不是喜欢研究山川地理吗?了解堪舆是不是更有利于你去判断一地好坏?”
“但我不想当风水先生。”
“呵,你爹也不想你当风水先生。我猜,你爹只关心一件事——你能不能找到他所需要的地方。”
“什么地方?我家没打算搬家,也不迁……”
“闭嘴。”居然还冥顽不灵,司马萌无语,伸出一根食指,在车壁上浅浅比划出两个字——
国都。
“别瞪我,我猜,这件事情你们家里肯定有人知道,只是从不对外说,你要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