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冉接到张娜电话时是晚上十一点,她刚从日报社出来。
张娜这会已经躺床上了:“一冉,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背景音还伴着薯片香脆的咔嚓声和电视机的人声。
许一冉:“……别提了。”
因为王章全的事情,她将和罗芝芝父母的采访给鸽了。今天不仅没交出采访稿,做完笔录后回去拿东西还被勤于加班的老前辈逮个正着。
虽是她“事出有因”遇上了凶杀案,但在前辈眼中是一天正事没干,于是被带着一起整理资料归档,一直挨到晚上十一点,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经历之惨,实在是可悲可泣。
张娜神神秘秘道:“别忧伤了,明天周末我请你出去吃饭。”
“真的?”许一冉有些不信,以张娜的德性,什么时候会这么大方?
“我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出你的诉求。”
张娜:“咳咳,其实是我要去见一个相亲对象,想找你陪我一起去。是个中学物理老师,体制内的工作,比较稳定,听说人长得也挺帅,就是年龄稍微大了点,已经三十了。”
张娜今年也是今年大学毕业的才二十三岁,选出的三十岁的相亲对象足足大了她七岁。
许一冉嘴角抽抽:“你妈是有多担心你嫁不出去啊?”
张娜:“她老一辈思想了,认为女孩子就该早点结婚生孩子。不过年龄大也有年龄大的好处,情绪稳定、会疼人……”
许一冉挑眉:“你感兴趣?”
张娜立马收了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义正言辞道:“不感兴趣,以上内容都是我妈说的。”
“那不就得了。”
许一冉了解张娜,在她眼里:中学老师==没上升空间,三十岁==没人要的老男人。
一个天天把小鲜肉挂在嘴巴的女人,光听相亲对象这信息,估计连多看一眼的欲望也没有。
许一冉中肯道:“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相亲,有这功夫你不如周末去参加点户外远足活动认识认识小年轻。”
张娜委委屈屈地说:“都是我妈,没和我沟通就和人家约好了,只能赶鸭子上架去见一面。我这不是准备拉你坐陪客嘛!”她嘿嘿一笑:“等我俩一去,吃饭时候聊天哪顾得上他,只要人聪明一点自然就领悟我的意思了。”
许一冉无语:“这种事情知道喊上我,张娜你可真够意思的。”
张娜自知理亏,在电话里撒起娇来,什么宝贝、仙女、连小情人这种话都用上了。
许一冉赶紧用手捂住手机扬声器,无奈道:“知道了。不过我明天上午要补录罗芝芝父母的采访,只有下午有空。”
“爱你,muma!我追剧去了,到时候等我通知时间。”电话迅速被挂断,没有丝毫犹豫。
许一冉:“……”
看来闺蜜变敌蜜的计划可以提上议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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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洗漱过后,时间已经过十二点。
准备睡觉前,外头响起长鸣的火警音,是谁家着火了。玻璃窗外,一辆大红色的大卡车闪着红灯开过马路。橙红的灯光打在白色的瓦片上,夜幕之下空气仿佛是被晕染过的红。
看过鲜血流淌下的赤红,见过血液凝固成结的暗红,最无法忘却的还是仰头望上八楼时那抹一明一灭,烟蒂燃烧中的火红。
经历过王章全的事情后,她打心底排斥红色这个颜色。她拉上窗帘,挡住已经驶离视线范围内的卡车。
她突然想起今日从警局出来时遇到的一个人,他的头发也是这样浓烈的赤红色,但她并不排斥他。
当时她在警局门口等车,恰好赶上高峰期,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网约车也没能叫道。
初秋的晚上天气又干又冷,她坐在石阶上,凛冽的寒风顺着袖子灌进来,被冷气唤醒的知觉才开始占据思维的主导,冻僵的四肢还有饥肠辘辘的腹部。
天黑的比较早,才晚上七点,头顶就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纱。
她是在这时候注意到的那个在对面灰扑扑的小巷子里正挨宰垃圾桶旁边抽烟的男人。
她很难不注意到他。
不只是因为他低头吸烟中火光一明一灭勾起的令她不自觉战栗的回忆,还有那一头鲜红的、仿佛在月光下流淌的红发。
很少有人会将头发染成这样夺目的颜色。
像鲜血一般的红。
她下意识对他不喜。
男人看着比较年轻,他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颈处挂了双层的银色项链,他右手从无名指挂缠着一道略粗的金属链一直绕到手腕处,左手正抛完着打火机。
一个街头的社会小混混。
许一冉简单地评估完,又收回视线。他们并没有交际,最多会无语这小混混挺胆大,蹲在警局对面吸烟,给值班民警制造二手空气。
可就像是墨菲定律一般,交际很快产生,因为男人走到了许一冉的面前。
带来一阵淡淡的烟草风。
“是不是打不到车?我有车,送你回去。”
许一冉诧异地仰头:“我们认识?”她并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