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玻璃弹珠的浅色眼瞳,直直看向她。
冰冷,无机质,杀意涌动。
人说杀人魔大多冷静,就像是瑞叶,哪怕与尤那对话时再怎么疯癫,满含杀意时却面无表情。
涂蝉被吓到肩膀一缩。
“不要吓唬她。”尤那不想让涂蝉牵扯到这些事例,迅速开口,将他转移的注意力引回,语调冰冷,“只有这件事情,我无法原谅你。”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这是她在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数据后,仍旧不断告诉自己的。
不要因为自己的特殊,而模糊了对生命的定义。那边的世界与他们是不同的,死亡之后,没有重新读档。
听到尤那的话后,瑞叶沉默了几秒。
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话一样,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维持不住表情,眼泪溢出,不断的用手擦拭,然后撑住膝盖。
长出一口气后,他抬起眼睛。
琥珀色的眼中,只有平静。
“难道杀死埃尔伯特的事情 ,你可以原谅吗?”
尤那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在这几近静止的画面中,她清晰的在瑞叶在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的睫毛微颤,被水意浸泡的眼瞳中有细细的红血丝,瞳色浅淡。
“哦哦,我差点忘记了。”他的语调中笑意盈盈,眼瞳中却似有绝望,有崩溃,有丰富的感情。
但这感情太过糅杂,尤那想要看清,却难以辨别,不论什么样的细微感情,都被他的疯癫搅成一团,让感情变异,难以以常理判断。
“大家都是代码,在游戏中可以无限再生,无所谓的对吧,游戏game over,大家都可以再次重逢……”
这次他连声音都难以保持笑意,尾音不断震颤。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只有我一个是废物。”
不,并不是幻觉。
他语调中的泪意,并不是幻觉。
因为此刻,他通红的眼眶,浅色的睫毛湿润,被粘成一缕一缕,大滴的眼泪溢出滚落,他真的哭了出来。
埃尔伯特也好,奥特姆也好,月嗣也好……只要游戏结束游戏结束……
只有他。
他忽然用力握住尤那的肩膀,将她一把按在玻璃柜上。
尤那紫色的发丝散在肩上,有些狼狈的落在脸颊边,瑞叶紧紧地盯着她的碧绿的眼睛。看到这张脸都会觉得痛苦,心脏砰砰的在跳,绝望的爱欲与疯狂涌上心头,扭曲的感情让胸膛作痛,仿佛连同肋骨和五脏都要一同融化。
他的声线颤抖,“就这样停留在这里吧。”
他已经拿到了这样的权限,他已经能够掌控游戏——他在这场博弈中占据的是上风。
在明白了世界的真谛后,还能满足于此吗?他不会像是埃尔伯特那样,他做不到。
如果不久后就是结束的话,就让时间暂停于此刻。
崩溃的、扭曲的、卑劣的情感,连指尖都在颤抖,胃酸仿佛从喉咙深处往上冒,灵魂仿佛已经脱离了躯壳一般。
他将尤那抵在墙上,握住她的脖颈。
亚麻色的发丝散乱的垂下,遮盖住色泽浅淡,却闪烁着光的琥珀色眼瞳,尤那的背紧紧抵在玻璃上,触感坚硬而冰凉,她仿佛能够听到剧烈的怦怦心跳。
但不是从自己的身体内,而是从对面的这个人的胸膛。
紧握住自己脖颈的手掌滚烫,指尖神经性的颤抖个不停,肌肤紧密相贴,仿佛能够感受到他手上细碎的伤口和掌纹,他的发丝几乎垂落她的侧脸,能够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带着哽咽,带着滚烫的气流,与绝望的眼泪。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这双绿色眼睛,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过,像是情|人之间的距离。
他虔诚信奉的,他深爱的,憎恨着的——
啊啊。
他充满了血腥、泥泞、肮脏卑劣的人生旅途中,唯一的月亮。
一切爱意,一切罪孽。
尤那的目光平静,如果不是因为怕刺激到状态不稳的瑞叶,她甚至想对屏幕外的涂蝉说一句,“不用担心,没那么可怕。”
可怜的涂蝉看起来吓坏了。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面前这个正惨白着脸,掐住她的脖颈的人,似乎正面临着比她更加艰难的状况。
那可以轻易地扭断任何人的脖子的有力手掌,也痉挛似的颤抖个不停。
此刻不说扭断什么,恐怕收紧手指都很困难。
他充盈着眼泪的瞳孔,无法聚焦,意识游离的大脑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眼泪不断的溢出,滚热的,大滴的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眶内,落在她的脸上,缓缓往下滑。
尤那等了半天,瑞叶也依旧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手背青筋爆出,滚热的指尖颤抖。
尤那对上他的眼睛。
明明他才是那个正死死勒住她的脖颈的人,表情看起来却更像是接近窒息,大滴大滴的眼泪,汇集到他尖尖的下巴,滴落在他的手背,顺着指缝,沾上她的肌肤。
他的内心似乎在剧烈的挣扎。
看的出来,瑞叶想杀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