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十八年八月初一凌晨,定京城内的静谧被一阵急雨打破,不慎被人遗落室外的娇贵花草在雨滴的攻势下想要抵抗,却落个七零八落的结局。
晨起,玉瑛推开卧房里正对后院的木窗,便看到一抹身着百蝶穿花绣罗裙的倩影蹲在院中,不知在看些什么。
“姐姐!”玉瑛踮着脚尖悄悄溜到那人身后,语带欢快地出声道,“你今日不去布坊吗?”
玉家大小姐玉珂十岁起便随母亲学习操持家中大小事,十五岁母亲交给她一间陪嫁布坊,由她全权负责。
以往每逢月初,玉珂都会早早出门,亲自去铺子里查账,以及检查经营状况。
“昨日我让人把这几盆花搬出来晒晒太阳,临睡前我原想搬回来,但时辰已晚便躲懒睡了,没想到夜里下雨把枝条都打歪了,”
玉珂捏着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泥水站起身,回头颇有些好笑却又无奈地看向妹妹眼下的青黑,“瑛儿,以后不要熬夜写文章了。早饭让竹砚给你温着,我这就要出门。”
面前人嘿嘿笑了两声,“昨日夫子出了几道题目,我想早点写完拿给爹请教嘛。”
玉珂抬手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好啦,快去吃饭吧。娘说有事找你,让你待会儿吃完饭去一趟。”
两人挽着手走出院门,一人往膳厅,一人往宅门,嬉笑声渐渐远去,后院内再无声响。
良久,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急促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砰的一声,木制屋门被人猛烈推开,再一声,两扇门紧紧贴合。
玉瑛从母亲徐夫人的房里出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眼看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屋里还没有动静,外面的丫鬟焦急地左右踱步,却因小姐的吩咐不敢敲门询问。
“竹砚,你不跟着你们小姐磨墨,在门口晃悠什么?”,刚从外面回来的玉珂还是早上那身衣裙,头上带着的白色纱质帷帽尚未来得及脱下。
“回大小姐,二小姐晨起去了趟夫人那边,回来就一个人待在书房,不许我们服侍。”
玉珂微微蹙紧绣眉,“发生什么事了?”
竹砚是自小跟着玉瑛的贴身丫鬟,早上守在房门外时多少听到一些,她左右看了眼,才低声回道:“老爷和夫人要给二小姐说亲。”
“什么?”话音一落,玉珂便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她压下心中的讶异,将头上的帷帽摘下递给竹砚,“竹音在厨房,你去寻她吃饭吧,再让厨娘做份核桃枣泥糕备着。”
盯着丫鬟转身离开,她整了整略显凌乱的发丝,叩门温声道,“瑛儿,是我。”
不消片刻,玉瑛泪眼婆娑地跑过来开门,不等来人踏过门槛便一把抱住,只喊了声姐姐,就紧紧环住她的腰低声抽泣。
“怎么会如此匆忙,之前不还说……”玉珂欲出口询问,突然意识到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轻拍怀中人的后背,“我们先进去。”
书房是姐妹俩共用的,原本是前任屋主为方便给后院女眷做点心用的小厨房,玉家搬进来之后一直闲置,六年前玉老爷才做主将其改建成书房。
玉珂扶着妹妹走到屋内那张平时小憩的榆木雕花罗汉床处坐下,玉瑛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阿娘说我还没出生时咱家和新任户部侍郎祁大人家订过娃娃亲。”
“祁大人?”
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玉珂是在第一次陪徐夫人置办过年节礼时注意到的。原因无他,祁家老爷的官职比自己父亲高出不少,而且在外任职多年,每年送节礼都要提前遣下人出京。
玉珂也曾疑惑玉父作为京中七品文官是怎么与祁家结识的,但徐夫人不愿多说,她也就没再问过。
半月前祁大人突然受诏进京,一跃成为新任户部侍郎。自那以后徐夫人面上便萦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玉珂直觉不对,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又生生压下,没想到再次提到祁家竟是订亲之事。“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听爹娘说起过?”
玉瑛喉咙微哑,解释道:“爹曾经救过祁大人一命……”
前朝末帝昏庸暴虐,使得国家分裂,战乱频发。数十股势力混战,仅称皇为王、有名姓可查的就多达近二十人。
安朝太.祖晏珠丧夫后领着女儿,以及一群不愿被乱军欺辱的女子进山躲避祸患,后得上天庇佑,天赐神器。
神器指引她们下山平乱,统一天下后晏珠登基为皇,立国号为“安”,年号天授。
晏珠在位二十七年,国家统一,政通人和,经济繁荣昌盛,军事震慑外邦。后因旧伤复发,临崩前传位幼子,之后近百年,六代皇帝均为男性,直到如今晏荣女帝登基。
新帝登基后改年号为“正元”,正元元年四月开恩科会试,正元二年初春选秀。
玉父恩科中探花,几天后在赴宴途中救下因科举落第而醉酒跌倒河里的祁青阳。彼时他不过举人出身,父亲官位低微,母亲和妻子家中要么务农要么经商,唯一的弟弟随自己进京等待选秀。
祁青阳便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和玉父结交,两家在京中来往颇多。后来,祁家子成功入选进宫,恰逢祁青阳从家书中得知自己老家的妻子生下儿子,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