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来土掩,办法总会有的。”
“可……可奴婢听说,那傅玹不可一世,杀人如麻,绝非良配啊!”白芷呜咽着说。
沈若熙沉默。
评价基本符合事实,但细细品来,用词又有点儿不准确。
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能做到双手不沾血腥?
发生的桩桩件件,令人连喘气的空暇也无。
沈若熙按上胀痛的太阳穴,“去了不一定会死,可若是不去,大家都得死。”
“可是……”
沈若熙打断了她,神色中全无彷徨,“胡思乱想无用,到了那边,我们见机行事。”
*
皇帝不敢耽误,当晚便召见了沈若熙和太子。
太子和沈若熙同岁,但由于皇后的溺爱,心智仍不甚成熟,面对强敌的召唤,恐惧及担忧溢于言表,言语间全是推脱之意。
皇帝不满之极,对儿子严加训斥,“贵为一国太子,整日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太子手脚并用地爬行,扑伏到皇帝脚下嚎啕,“那晋人青面獠牙,饮血茹毛,儿臣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啊!”
皇帝眼底闪过畏惧和不耐,表现出慈爱的样子,假意安抚道:“你放心,你是父皇最看重的孩子,如果遇到危险,父皇不会不管你的。”
一旁的沈若熙缄口不言。
怎么管?真出了岔子,派人去给太子收尸?
从小到大,太子仗着父母的宠爱,总是带头戏弄她,欺负她。有时找不到乐子,太子便会乔装出宫,逛青楼,进赌场,欺男霸女的恶事没少干。
所有的所有,皇帝皆心知肚明,却睁一只眼闭一眼,对其恶行放任不理。得了稀奇珍贵的玩意,总会首先送往东宫。
沈若熙曾以为,皇帝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儿子。
而今目睹此般情形,沈若熙只觉得滑稽可笑。
多么讽刺啊……
纵使太子为最疼爱的亲生骨肉,在皇帝心里,也远远比不得他自个儿的性命重要。
沈若熙垂眸。
父爱虚伪,男人的爱又何尝不是呢?
她自嘲地想,依靠肉//体维持的感情,见不得光。
*
离宫当日,朝霞烧红了半边天空,淡金色的天光倾洒,沈若熙凤冠华服,登临高台,拜别皇帝及满朝臣子。
临行前,她唤来了世子陆湛。
肉眼可见,陆湛瘦了一大圈,眼下青黑浓重,状态差劲,或许是因为近来四处奔走的缘故。
沈若熙强压五味杂陈的心情,莞尔笑道:“兄长,我要走了。”
陆湛艰难地挤出笑来,“嗯。”
沈若熙佯装豁达,玩笑说:“镇北王点名让我去,总不能是专门为了杀我吧?我有一种预感,我应该死不了。”
陆湛的眼角泛起了湿意,微微仰起头颅,望天哀声喟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小熙,是南楚对你不住。”
沈若熙轻轻摇头,“贪官污吏猖獗,朝廷克扣军饷,前线的将士纵然有心,亦是无力,是皇家亏欠了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
沈若熙略过了这个话题,压低声音问:“东西找到了吗?”
陆湛望一眼宫阙深处,“保管的位置打听到了,但要搞到手,还需要过内阁那一关。”
沈若熙早有预料,不动声色地摸出一块令牌,塞到陆湛袖中。
她凑近白袍少年,悄声道:“此乃前朝摄政长公主遗留之物,逢遇国家危亡之际,可代上位者聚拢贤才,驱使大臣。”
“你凭借此符,尽快把卷轴拿到手,记得动作小些,别被人抓住了把柄。”
陆湛骇然一惊,“你怎会……”
“我使遍浑身解数,才从老东西那里骗来的。”沈若熙笑嘻嘻地解释,神态狡黠又灵动。
陆湛愣了下,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嗯,小熙很厉害。”
礼官再三催促,沈若熙也知时辰已到,拾阶登车。
坐好后,沈若熙一手打起绸缎的帘子,对陆湛郑重嘱托:“兄长,替我劝陆伯父一句:过刚易折。”
“将来若遇特殊情形,暂时的妥协,不会有损忠臣的风骨。”
陆湛拱手作揖,“必定传达。”
天色大亮,城楼上的士兵吹响号角,在皇城上空悠悠回荡,凄怆,悲凉。
马车的队伍渐行渐远,陆湛静静地伫立在风中,衣袍鼓荡,目光中温柔之意不复,却是凛然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