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地上角落还零星散着几文铜板,还真以为先前的景象是一时眼花所见。
宋启言跟着那阴气残留的方向朝上望去,一层层楼的走廊上尽是男女嬉笑嗔闹的景象。
她正顺着台阶往上去,往那阴气方向一探究竟,结果被一三四十岁头上簪着一朵牡丹的女人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您找哪位姑娘,妾身帮您寻来。”
“刚刚高台上的那人去哪了?”宋启言打量着楼上来来往往的人,发问道。
“啊哈哈,您问刚刚那位花魁娘子,她刚挑了人去楼上上房了。这会子恐怕不得空,要不您看看其他……诶,公子——”
宋启言甩开了人,避开耳目来到了后院,趁着浮云遮月,三两下上了屋檐。
她下意识怀疑方才见过的那位高台上假扮女子的人,只是若他刚刚一直在众人眼前,那可能不是他。
不管如何,宋启言先随着阴气一路追了过去。
她没用术法,怕打草惊蛇,猫着腰跟着那快要消散的阴气在各个房间窗前一个个找过去。
终于逐渐微弱的阴气在一间黑暗的空屋前断了,宋启言观察了一下空房间并未有什么可疑迹象,便又往前走了一会。
她正要经过一扇窗前,突然屋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听着像是人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宋启言迅速停住脚在窗边蹲下,而后就着一点点敞口的窗户往里望去。
窗口正对着床塌,透过这细小的空隙,她看见了方才高台之上假扮女子的人。
是他。
片刻前还百无聊赖坐在台上轻轻柔柔弹琴的人,此刻正坐在床边掐着一个人的脖子。
被他掣肘住的人软跪在床榻边,脸色青紫,口中断断续续道:“你杀了我……也照旧……无法摆脱……只会暴露你的位置……”
“雇我的人……你应当也知道吧……你一日不回离火宗……他一日……不会放过你……”
床边坐着的人一言不发,只是手臂上肌肉微微鼓起,像是又加大了些力道。
手下的人快要不行了,挣扎渐渐变得缓慢,动作也绵软无力。
然而在床上人试图靠近的一瞬间,原本快要死的人猛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将他本就破烂的里衣拉得更开了。
床上的人看了眼身上的里衣,而后袖中一道亮光闪过,跪着的人便身子僵直地轰然倒了下去。
片刻后,地上人脖子上浅浅显出一条极细的血线。
薄刃割喉,一击致命。
宋启言隐在窗边,将一切收揽眼中,她看着那人俯身将那薄刃在人身上擦了擦,而后收入腰间。
他身上的白色里衣被人撕扯了大半,俯下身子时敞露了大半肌肤,隐约可见劲瘦流畅的腰腹。
这层楼唯有这间屋子是亮着的,但宋启言现在可以断定那缕阴气并不是来自这屋。
因为她的清音剑没有任何反应,说明这屋子里没有妖魔本体的气息。
只是,她方才将这阁楼都盯了个遍,若真是妖魔,绝不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难不成那阴气真是地坤留下的?
只是地坤,为什么会鬼鬼祟祟停在那柳树后偷听他们讲话?
那样浓的阴气肯定停在那儿有好一会。
宋启言回过神继续观察。
屋里被杀之人失了生机后,体内的气开始跑了出来,浓烈的阳气里夹杂着一些阴气。如宋启言所料,死的人是个寻常散修。
那么剩下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将视线转向屋里另一人,却正好对上半边白皙的肩头,宋启言瞬间收回眼。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有人杀了人第一时间不是快速收拾好自身,然后去处理尸体,而是坐在床上发呆啊。
宋启言搞不懂,她觉得这人有点怪异。
过了会,她又重新转过头看去,发现他依旧悠闲地坐在床上,看上去像是在犯愁该穿什么。
床上那件大红织金鸾凤衣裙定然不能穿了,于是他站了起来。
宋启言看着他就这样敞着领口,露了半边肩头地走向一旁打开柜子开始选衣服。
丝毫不在意他的白色里衣已经褪到了他臂膀间,挂在那里半褪不褪的晃悠着,也不在意行动间是否暴露了大片肌肤。
他一边选还一边嫌弃地将那些衣服扔在地上。
几番行动下,里衣敞得更开了,松松垮垮半遮半掩地挂在身上,窗边烛火一照,一道墨发倾斜、薄衫半拢的人影就这样显在屏风上,无端多出几分旖旎。
因着窗户的遮挡,视野并不算大,虽有屏风遮挡,但宋启言还是看到了半边在烛火下被映照得光洁白腻、线条流畅的肩背。
非礼勿视。
转回身子的宋启言蹲在窗边沉思。
按理说,刚动完手的修者周身应当是有气流动的,但宋启言观他周身完全看不到气的流动。
她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地坤,是否偷听了他们的讲话。
宋启言想了一会,觉得线索过少,一切都还只是她的推测,或许是凑巧也说不定。
既然不是妖魔作祟,一切都与她无关。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