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两句,国师带来了皇上赐给白均的物什,顺便讨了白均两幅画。
“待白先生璋台归来,希望能看到白先生更高绝的画作。”
白均笑着应是。
事情已毕,国师便要告辞。白均这才将绯夜从房中唤出来,周全礼数。
绯夜叼着一只蟹黄包跑出来,看得院中几人忍俊不禁。
白均佯作斥责,国师但作无妨,被恭恭敬敬送了出去。
待国师两人的声音彻底听不见,白均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习习凉风微拂,白均感觉冷汗服帖在身上,凉嗖嗖地侵人肺腑。
“阿绯。”
“嗯?”绯夜应了一声,“哥,你和国师说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白均沉默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阿绯,神明会陨落吗。”
绯夜一愣,“……啊?”
这问题突兀没有头脑,以小鲤娘的思维怕是反应不过来。
白均静等,绯夜思虑片刻道:“没有吧,我没有听婆婆说过。不过婆婆说,我们这些小精怪,有承愿的本领,算是离神很近了吧。我们想要竞神,只能越龙门。我就是不想才跑出来的嘛。”
没有听说过,而不是不会。
连神明都可能会陨落,遑论浮生三千的精怪。
“阿绯,你还记得我带你去夙华山,你说的道和功德吗。”
“嗯,记得啊。”
白均:“在国师身上,你感觉到了什么。”
绯夜道:“我不喜欢他。”
小鲤娘向来直来直去,但也未曾如此斩钉截铁地表露对一个人如此明显的不喜。
“怎么?”
绯夜皱着眉,水波潋滟的眸子蒙上一层阴霾。
“不喜欢,这个人身上有很不好的味道。哥,他修道吗?我没有感觉到他的功德。”
人生一世,非天性恶,哪能没半点功德呢。
若非生来大奸大恶,便是作恶太多,将那点子功德都消磨了。
一个容颜不老,城府颇深,没有功德的人……修道又是修的什么道?
“阿绯,你的身份,会不会被他们察觉。”
听闻此话绯夜骄傲地仰头,“不会!我偷溜出来惯了,每次婆婆都找不到我!只要不是我愿意,没人能看穿我的身份!”
白均却并不轻松。
国师一进来,就问起了绯夜。绯夜对外是白均的小妹白薇,与京华贵女圈格格不入,天天窜上蹦下没个安生,是哪里得了国师青眼?
还是国师另有企图。
白均打了个冷颤。
绯夜拉着白均的手,忧心道:“哥,你怎么了?”
“……没事。”白均揉了揉绯夜的发,“去准备准备吧,过两日咱们还要去璋台。”
白均和绯夜启程在三天后,白均照常带了些必需品,背上木箧,叫绯夜去买了些喜欢的吃食。理了理盘缠,白均依例将小院托付给隔壁的张家大爷,付了银子。
待两人离开京华一月后,圣上突发急病,眼见就要吹灯拔蜡,国师对外称天子之病起于锦鲤之灾,所谓神使是加害于人族的噱头,此乃妖祸,非人之罪。
国师是除却天子外百姓的另一精神支柱,然这个支柱却归罪神使,不免物议如沸。但天子很快驾崩,同一时间京华爆发了疫病,而染上疫病的人……近期都曾许愿神使。
是相信传承的信仰,还是活下去?
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难抉择。
新帝登基,张贴告示,所有供奉锦鲤之地尽数封禁,经国师鉴定,受过供奉的锦鲤格杀勿论。
画师白均住处付之一炬,鲤图全数焚毁,剥夺白均一切特权并收监,待大理寺理清罪名,流放边境。
与这些共同张贴的还有画师白均和其妹的通缉令,因为他们发现,原本游历璋台的白均,在去往璋台的路上,消失了。
白均与绯夜仓惶逃出,佯装去往璋台,实际上水路走到一半就提前下船,取道小乡镇暗中回他们曾经的住处。
两人装作游历的主仆,化名沈岚练星,一路战战兢兢。白均深知现下返回故居并不明智,但绯夜出生于那里,她的婆婆和朋友也都在那里。眼下全国都对锦鲤一族打压格杀,他们实在无法不回来看看。
这一看就出了问题,纵使两人谨慎,也还是露了马脚,狼狈逃窜,竟一路跑到了夙华。
途中绯夜曾数次想要动用灵力,都被白均制止。
绯夜焦急,“哥,如果我不出手,被抓到你会被打死的!”
白均知道自己不会被打死,国师如此大费周折,他一定有别的用途。
绯夜虽然说过没人会看穿她的身份,但不妨碍被人猜忌,只怕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怀疑了。就算不知道绯夜是顶尖的神使,只是鲤族这一个身份,也足以让她脱一层皮。
绯夜是神使,即便现在三人成虎成了妖邪,她也依旧是神使,是神明的替身。她不能对凡人出手,一旦出手,必遭天罚,这是铁律。
“阿绯,记得你婆婆说过什么吗?”即便在逃难途中,白均依然冷静稳重,“你是你们这一代小鱼里最有可能竞神成功的,你收到的天道约束也越多,不必为了我去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