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城内城的行宫,樟香袅袅,层层叠叠的帷幕也挡不住帐后的肉山,赤条条的白身在旁似乎是云烟环绕在半山腰。
台阶下,跪着两人。
其中一人年纪大了,穿着深紫透黑的袍子,瘦的厉害,头发稀稀落落的,满头的花发,他的脸也苍老皱缩的像块老树皮,可这苍老的身躯和脸面上,一双蛇目,完全不是一个迟暮老者的眼神。
另一人是个年轻人,年轻人红袍金绣,鬓角乌发中藏着一缕暗红色。
两人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愤怒和恐惧。
幕后,不断的响起粗喘和低吼,不堪入耳,也绝没有入这跪着的两人的耳。
原是,站在两人身前的还有一人。
此人的年龄正介于年轻和年老之间。
说他年轻又完全褪去了年轻的任何特质,岁月带走了他的年轻,可也洗去了他所有的浮华,彷徨,急躁,只剩纯粹。说他年老,可又不见任何老态,一头长发乌黑,不束及腰,只有近处看,才发现和那个年轻人一样,同样掺红,但是因为红的如干涸的血色,才很难看出来。
时间和年龄在他面前已经失去了意义,就像狼群里的狼王,草原上的雄狮,大约能一眼看出来,绝对不年轻,也能一眼看出来,绝对不年老。
两人跪着的高度方到此人的腰间。在这样的场景中,也只有他穿着甲,而那黑甲红衣被此人的气势压着,已经看不出有任何防御的效果。
他穿着,只是因为,他习惯穿着。
所有的人,所有的场景,在此人面前都是陪衬。
他用自身的存在表明,人到了极致也能成神。
他是,苍梧大将,苍桀。
苍桀站在跪着的两人身前,冷冷道:
“我刚刚走了几天,你们就把天机的小公主给丢了?”
地上跪着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无论是谁,都不敢抬头和身前的人对视一眼。
年轻些的抢先说道:
“当时契鸣所在的铎城内城出乱,我派人支援,追的人少了。不然不会这样!”
先说,便占据了优势,年轻人就是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旁边的蛇眼老头契鸣。
“世子此言差矣,原本大将走了之后,就是把铎城军政之事交给了世子,与我何干?”
契鸣丝毫不让的立刻争辩道。而被他话里点的正是苍梧世子,苍灵。
“当时要是世子能立刻关闭铎城城门,而非擅自布局,中了别人的局,也不会让他们逃跑了。”
“契鸣,事情因你而起!你不服是我接管铎城,故意挑事!”
苍灵话还没说完,耳边一阵风声,站在身前的苍桀手掌霹雳而来。一掌打来,苍灵被抽出飞身撞到了墙上才停下。
他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半天爬不起来。
契鸣咽了口口水,惊恐的看向苍灵那边,心中竟然有了求情的想法,可刚一回头,那手掌陡然转向,朝他这边挥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可这还不如不躲,这一掌直接拍到了胸口,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瘦削的身子骨节咔嚓咔嚓响,契鸣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浓血。
“你们有什么心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苍桀打完,不过是转着手腕,在两人面前走着。脚步无论是在谁身前停顿,两人都是瑟缩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
幕后传来一阵拍掌的笑声。可很快又由笑转哭,嘟囔道:
“美人,天机的小美人,还没看见就丢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苍桀闻言,不再和两人多言,而是转过身,浅浅拜下,道:
“陛下放心,今后,不仅是天机公主,整个天机都是陛下您的,那时候什么样的美人,都是您身下的……。”
苍桀说到这里,感受到了旁边投来的刻毒阴寒的眼神,他转过头。
苍灵立刻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被一掌打得披散下的发,掩饰了死死咬着牙的怨恨和刻毒。
他低下头,可又更怨恨攥紧了拳。
苍桀轻蔑的看了一眼,转过脸,也不知说给谁听的,接着道:
“贱人。”
“好好好。还是大将最好。”
出了行宫,外面是艳阳高照的正午,与黑暗的行宫里似是两个时间。
苍灵走在行宫外,挥退了侍从,就这么披头散发阴郁沉沉。
“世子…咳咳。”
契鸣跟上来,走在苍灵身侧。时不时的还咳着血。
“苍桀那一掌怎么没打死你,你个老不死的。”
苍灵愤愤的瞧着他,说着风凉话。契鸣也不生气,道:
“老朽这条命,被打死了也不值什么。倒是可惜了世子这张好脸。我那里有铎城最好的伤药,去我那里坐坐。”
苍灵脚步走快了点,想甩开他,道:
“我怎么记得你那里只有毒药。”
契鸣笑着也没否认,
“喝杯茶,怎样?世子没在大将面前供出那天铎城内城的事情,我怎么说欠世子一个人情。”
苍灵闻言,脚步停住了。他眯起眼,看了眼前这张苍老的脸,磨着牙,压低声音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