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将近
不用继续往下看,靳谈就已经猜到娱记们会用什么样夸张的渲染语句来描述这段无中生有的感情,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的语气果断且干脆。
“这么点事儿,还需要我教你?”
话说到一半,梁敬免就从听筒里咂摸出这人的不爽与厌烦,似乎还带些怒不可遏,以前出现这种擦着边而过的绯闻,也没见他有这回的大动干戈啊?
毕竟,网络时代谁都明白信息如过眼云烟般,是不需要过多在意的,因为很快就会有更加新鲜的事儿顶上这个位置。如此反复,层见迭出。
那么,看来他今晚是真的有些奇怪。
但梁敬免没时间思量其背后真实原因,本意是袖手旁观,看自家好兄弟的笑话来着,现在败兴而归就算了,还要连夜为他删除关于这段不实恋情的假报道。
“好的,靳大少爷。”
梁敬免答应下来,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房间内没开灯,靳谈站在刚才离开的位置,不远处浴室的光线悄悄从角落溜进来。
宽敞的床前,他未着寸缕的上半身还挂着几处没擦干的水珠,从臂膀延伸到腰腹。
光明与暗影交际,肩胛骨至左侧胸的那道疤痕愈加深刻清晰起来,缝合后的颜色和周围皮肤并无二致,看上去应该是陈年旧伤。
靳谈摸到桌上的那盒烟,随意抽出一根衔在手中,金属打火机的开盖回音响过,热烫的光照得他眉目凛冽,滤嘴从修长指尖凑到下颌,太阳穴旁逐渐绷得发紧,颈间喉结开始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很长一段时间对尼古丁的气味没那么敏感的人,此刻瘾上来有点难耐。
他蹙眉烦燥地闭了闭眼,想把这种被驱使而自己无法克制的失控感压下去,但眼前画面始终停留在今晚的宴会厅停车场门口。
她穿着一条纯黑色的吊带连衣裙,收腰褶皱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形,丝绸质地的西装外套在磕碰中滑落到肩头,精致的卷发自脊梁上方蝴蝶骨处慵懒地铺散开,细腻瓷白的肌肤隐没在其中。
比起几年前清冷昳丽的少女,现在的她更添几分妩媚柔情,就像是这暗夜里翩跹起舞的黑玫瑰。
她似乎和旁边的男生举止亲昵,不过距离太远,他没听清楚最后那句话说的是什么。
少顷,再睁开眼,靳谈直接掀开薄被,长腿自然交叠,窄腰倚靠在堆起来的两个枕头上,垂着双暗色的眸子盯着手中正在把玩的打火机,跳动的火苗冷不丁地舔舐上指尖。
嘶——
回忆戛然而止,思绪重新归笼,靳谈突然有些自嘲地笑出声,他尾音略有些磁沉,沙哑喃喃道:“呵,真是没救了……”
五分钟后,沿着抛物线轨迹,半米远的垃圾桶里安静地躺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
*
手机屏幕弹出纪江言的消息时,周棠坐在楼下自助餐厅靠窗边的位置,手里捏了把木头柄的黄油刀,正在一步步地往盘子里的贝果上抹奶酪和蓝莓。
提示音响起,她扭头看了眼。
【早上好,周棠姐。】
【今天的工作内容有什么安排吗?】
周棠咬了口切成片的香蕉,嚼完以后点进去回他:“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赵庭越那边暂时应该没有更好的选择,何况他也背调过LINONE在业界的知名度,按照商人们的一贯调性,他再怎么不喜欢,也不会和即将到手的利益过不去。”
看到语音信息发送成功的通知,周棠刚准备退出来,然而屏幕上没呈现出预想中的结果,也不清楚是手指慌忙之间滑到了哪儿,页面上的进度条更新转换,很快到达某个浏览器的娱乐版块。
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没那么模糊但角度刁钻,轻易能断定出是偷拍的照片。
斜对角前后的构图,看得清男人瘦削的下颌线条,唇角勾了抹笑意,再往上,他的睫毛长而卷翘,神情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正敛眸望向对面坐着的人——
那是一位鹅蛋脸,长相十分明媚的女生。
周棠心头鼓噪,血液在那一瞬间有了逆流的冲动,握着叉子柄的指尖迅速无知觉地发凉,她见过这样的场景,也见过这样的笑。
更准确地来说,是她,曾经见过。
高二那年,在“听晚”酒吧,他发消息让她过去找他,她到的时候,他正孑然一身坐在局中,游刃有余地和朋友们翻牌玩游戏,无论抽烟喝酒他都太过张扬。
不同于如今照片里男人的闲散沉稳,那时他周身全浸在烟熏火燎里,很野,比现在放荡多了。
叮咚——
纪江言的消息又发过来,周棠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攥着叉子柄的手紧紧纠缠在一起,手心已经被按得留下几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图片下方还有一段介绍两人如何风花雪月的文字,她没有细看,更没再点开新闻稿里的其他图片。
不过,周棠还是在仓促间移开眼时不经意地瞥见那几张单人照片的背景图,是昨晚赵庭越到场的宴会厅,这点她不会记错,因为她仔细分析过那些布置的设计巧思。
周棠哑然失笑,感慨着有时候人生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巧合,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