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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一个年久失修没有擦油润滑的机器人一般,扭头看着苍秋实,仿佛倏地全然冷静了:“你站在藤井那边?”
她明白了。
“藤井佳奈子来找过你?”
她再度抛出一个心知肚明的问题。
“你为她说话?”
而闭着眼睛的五条悟觉察到了自三枝雏桃身上溢出的大量普通人无法控制的咒力——也就是说,大股的负面情感猛然爆裂了开来。
他蹙着眉睁开了眼睛,坐在他身旁的苍秋实手疾眼快地装作拨正他留海的样子,遮住了他的眼睛,暗示他别乱动。
现在的五条悟,是“外人”。
苍秋实明白三枝雏桃此刻充满了愤怒与怀疑,所以,才不能让他掺和进来,那样只会对这个自尊心奇高的姑娘造成伤害。
“雏桃,你听我说,当你发现你哥哥侮辱藤井小姐的时候,你只有两种立场,”
苍秋实表现的也很冷静,五条悟能感知到,她是真真正正的心如止水,“帮助藤井小姐,帮助你哥哥,假装一无所知,声讨迁怒与迫害是不对的、两边都有错。为什么四个观点,却只有两个立场?因为后三者其实都偏向了你的哥哥。”
“可是你为什么要站在她的角度质问我!?”
三枝雏桃咬着牙站了起来,“我那么担心你、你一个电话就屁颠颠地上门见你!你却要这么站在我的对立面折辱我!?藤井佳奈子有什么好的,就值得你这么偏帮她!”
“那站在你的角度,”
苍秋实仰着脖子望着她,却给她一种她正在被俯视的错觉,“你愿意忽略你的哥哥已经是一个随意践踏他人情感的人吗?这不是一根刺吗?现在可以视而不见,可是,你不会难受吗?除了藤井小姐,我难道不会担心你吗?你要留着一根刺直到隐秘的伤口溃烂流脓吗?”
——当然难受,怎么可能不难受,倒不如说耿耿于怀!
三枝雏桃快讨厌死和父亲如出一辙的哥哥了!……可是,与她嘴上相反的,他们曾经是那么友爱、亲近、相互在父亲的忽视与母亲的哭诉中扶持成长的啊……是她的哥哥啊!
“所以,并不是要你的哥哥以死谢罪,只是希望他能改正这一点;就算不打从心底里尊重他人的情感与心,起码他作为你的哥哥,你母亲的儿子,一个人类,他也可以先从行为开始。”
“——”
三枝雏桃在那刻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撕裂成两半了。一半被熏熏然地浸在温泉中,另一半却堕入了冰窖,“就像当初你对我一样。只是我的哥哥……他需要的是监狱?……你会死。我父亲会派人弄死你。”
真行寺当主对辱没门楣的儿子说剥夺继承权就剥夺继承权,对有螳臂当车的匹夫之勇、试图抹黑真行寺家——尽管她只是想揭露真相——的一介白身平民,自然能像喝水一样自然的下狠手。
啊。
苍秋实明白了。
这些时日能安静养伤,除却子猫和明的守护,也有三枝雏桃隐瞒了就在藤井佳奈子被逼跳楼现场的她的存在的努力啊。
“谢谢你对我人身安全的守护。”
苍秋实拉住了三枝雏桃的手,“……所以,我也想要守护雏桃的心。我——不想你变成你讨厌的人的帮凶。不想你像你哥哥那样,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她的言语与眼神皆是如此恳切,如此可靠,像一柄道标,出现在了与十字路口相逢的她的面前。
“如果你实在难受的很,那么,就对我们的行为视而不见吧。”
……告别的时候,三枝雏桃最后看了苍秋实一眼,从外表判断,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大小姐,可是,仅限于与她交流的眼神,却若遇到人生头一个挫折的孩童那样迷惘破碎。
“……你看着她的时候,应该就像当初看着我一样,不怀任何芥蒂和歧视吧?不管认识了多久,对熟人,还是陌生人,你的善意都不增不减。”
就像现在,三枝雏桃发现苍秋实望着她的双眸中仍然充满了脉脉温情。
她明白她是为了藤井好,也是为了她好。啊,她还是这么温柔,她从来那么温柔。
……近乎疯狂的温柔。
无偿地救济他人,同时,也必然会无偿地伤害到他人。
“…………口口声声的,情感与心,”
三枝雏桃笑了起来——或者说,她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可是,你真的有心吗?”
“——”
苍秋实稍稍地睁大了眼眶中那两块青色的冰。
共享的记录中每一次都会被终端唤醒的,大部分都是生存必须的经验,但也有非生存必须的。
“祝福啊……!给我、你这畸胎!你不是爱我的吗!?”
“……啊,您,根本不是人……说到底,您真的有心吗?”
“为什么,我爱你,为什么,我爱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许多多的。形形色色的。
……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三枝雏桃带着她的保镖走了。像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