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的哀鸣声悠扬婉转。
乡间的田野里穿着白色麻布孝衣的队伍慢慢走着。
远远还能听到几声哭嚎声。
一个身材胖圆的老婶子又嚎了几句：“我可怜的叔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可让我怎么活啊......”
她眼泪鼻涕一起流，嚎完几嗓子突然声音顿住，一脸平静的拿着手里的纸狠狠擤了擤鼻涕。
这才对着旁边扶着她的另一个老婶子嘀咕：“你说这宋老头也是，都死了儿子儿媳没一个回来的，还得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哭丧。”
脸有些黑的婶子也凑近了些，声音却没怎么收敛：“他儿子儿媳早忘了他了，也就三年前那傻子来的时候大半夜回来了一次，再就没影了。”
她忍不住啧啧两声，刚想往嘴里送什么才想起瓜子没带，又悻悻收回手：“可怜宋老头，这棺材都停了七天儿子儿媳都不回来，好在是天热等不了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放多久呢。”
“你说这宋老头挺狠的，自己喝农药就喝农药还想给那傻子喝。”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又不忍心了。”
“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傻子归傻子，不死的话再过两年有的是人想要她生娃。”
“哎，也是，这傻子以前脏的看不出模样，这几天洗刷干净再瞅瞅还挺招人的。”
“可怜喽。”
她们两个说个不停却没人打岔，谁让后面那些穿孝衣的几乎都是一个村子来凑人气的，大家也在闲聊着宋老头家的话头。
时不时嚎几句就算是帮忙了。
此时系统一直在金初脑海嘀咕自己听来的八卦，再吐槽几句这些人哭丧的应付。
走在前面的女孩依旧面无表情的慢慢向前走着。
她穿着泛黄的白色孝衣，怀里抱着老人的相框，黑白相框中老人骨瘦如柴的脸上面无表情，两人一老一少都刻板的有些阴气，多看两眼都让人忍不住泛起寒意。
这几天在灵堂，系统早被纸钱和香烛燃烧的气味弄的发毛，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总觉得自从和女孩绑定后，它的世界都暗淡了几个度，连系统空间里都永远是阴天，让它忍不住想说话。
可惜新宿主对它时常没有回应，也就偶尔它说到系统功能的时候，她才问上几句。
阴凉的田野里，不知何时开始稀稀落落飘起雨水。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雨水裹着风将四周的纸钱吹起在空中嗡嗡作响。
身后响起无数抱怨的声音，四周瞬间混乱起来。
突然，金初的裤腿被一个小手拉住。
她顿了顿，垂眸看过去，就见一只像是冻僵的青白小手正死死抓在她裤腿上。
白面红唇的小女孩仰着脸笑嘻嘻看她，只是那笑容大的仿佛硬画上去一样。
“姐，姐姐，我好冷啊，你有吃的没？”
金初看了她几眼，那小女孩又重复了一遍，她才从旁边一个抱着一盆面粉做的吃食的人怀里掰下一只小鸟，递给了那女孩。
那边人群被突如其来风雨吹了满脸的纸钱，正重新整理队伍也没人发现金初的动作。
只有系统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那小鸟是给死人的，你怎么能给这个小娃娃吃啊？”
它还想劝金初把东西拿回来，却没想到女孩拿到那个小鸟后立即眉开眼笑的转身蹦蹦跳跳走了，一瞬间四周的风便停了。
它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就听到金初的声音。
“你看不到它是个厉鬼吗？”
厉鬼？系统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刚要拿面板扫，却发现那个女孩的身影早就不在了。
这边不管系统再说话，金初又不再搭话。
村长叫嚷着：“棺材抬好了不要落地，孝子孝女赶紧跟上不要掉队，傻子，不，丫头你走最前面，快点的！”
金初慢吞吞走到前面，回头就看见刚刚那个小女孩正坐在一个老树上，她脚上光秃秃没有穿鞋，正拿着刚刚那个小鸟对着天摇晃，脸上依旧是笑的像画上去一样的表情。
老树下还有好几个更小的孩子在揪着草在玩儿。
其中一个滚到路边，正好抓住了一个女人的脚，他咿咿呀呀咧嘴叫嚷着什么，却被行走的女人不经意间一脚踢开。
金初回过头继续顺着路向前走。
雨水又大了些，她的头发上挂满了细小的水珠，人群中的嗡鸣声仿佛也小了许多。
等众人到了地头，几个村民正站在坟地里一个新挖好的坑前。
可能因为下雨，也可能是今日宋老头的下葬没有一个真正的子孙，本繁琐的仪式也做的简单敷衍。
棺材放下，一阵阵潮湿的土扬起又落下，那个漆黑的棺木被一点点掩埋。
金初直挺挺站着，有许多人对她说着什么又摇头叹息几句转身离去。
坟地里，灰蒙蒙的天被阴云遮盖仿佛更黑了许多，过了许久，跟前的人已经尽数离去，四周安静的一丝生气都无。
天越发昏暗，潮气伴着死气笼罩住金初，她面对着新坟，那片微黄的泥土上还倒着两个纸扎的金童玉女。
水滴落下，将纸人脸上的红晕晕染，似血水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