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头也未抬,继续处理公文,语气波澜不惊,“凡府州县亲民官,任内娶部民妇女为妻妾者,杖八十。”
陈菲冰抖了下。
他继续面无表情道,“女家与主婚人并同罪,妻妾仍两离之,女给亲,财礼入官。”
陈菲冰抖了两下。
合上文书,贾雨村以手支颐,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淡淡开口,“其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笞四十。”
陈菲冰哭丧着脸,“大人,请问您今年贵庚啊?”
贾雨村微笑,“禀告小娘子,小生年方二十有七。”
陈菲冰咋舌,“这么年轻啊?我以为你快四十了。”
她嘴比脑子快,将心里想的叭叭说了。
贾雨村哦了声,语调上扬,“嗯?本官很显老么。”
陈菲冰忙摆手,“大人如此年轻便为一府之官,着实让人惊叹。”
贾雨村微笑,“这是夸本官了?”
陈菲冰点头如啄米,一脸谄媚,“大人真年轻有为。”
这话是真的。
知府几乎是地方官员的天花板,这个升迁速度,放古代都是平步青云,放现代,一个27岁无根基的年轻人能做到市ws记兼市长,那更是稀罕,估计会被网友把裤衩都扒个底朝天。
贾雨村摇头笑,“你倒让我想起一种动物。”
陈菲冰:“?”
贾雨村:“西洋花点子哈巴狗。”
陈菲冰磨了磨牙,“大人,您也让我想起一种动物。”
贾雨村挑了挑眉,示意她讲。
陈菲冰:“披着羊皮的狼。”
贾雨村噗嗤笑了,“很形象。”
陈菲冰抱着他大腿,“嘤嘤嘤,请放小的回封老太公家罢,嘤嘤嘤,我怕连累我家夫人。”
贾雨村低头,居高临下看她在那演,有点好笑,也有三分疑惑,“你不怕么?”
陈菲冰点头如捣蒜,“怕,怕死了。这不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民女回家。我这去了,大人丰姿俊朗,位高权重,自有好的服侍大人。今生若有缘,十三年后再相见。”
贾雨村撑不住笑,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外丫头喊,“回老爷,李老爷来拜,听说老爷在书房,这边过来了。”
陈菲冰疑问,这会子正午休时间,怎么还会有客来?
贾雨村起身整了整衣冠,“这是巡按李真,上月就到了如州,代天子巡守四方,这个点来,啧。”
两人所在的外书房属于半公半私性质,李真直奔外书房,显然是有备而来。
陈菲冰一闪身就要钻书架后面,贾雨村道,“不必躲了,他定知道你我在这。再者,满室馨香,他鼻子又没瞎。”
好叭……鼻子没瞎。
陈菲冰刚开了门,就听见门外有人笑,“雨村兄,我来的巧不巧?哟,这就是你新得的美人?”
说完上下打量,眼神玩味。
陈菲冰忙福了福,让开路让他进去。
从李真的眼神变幻,陈菲冰又get到了他的心声:就这?
……
这就是新上任知府冒着风险抬进门的绝色?
陈菲冰觉得古人太肤浅了,真的太肤浅了,从金夫人到李真,对她的期待值都是拉满到跌落谷底。
她有点郁闷,自己虽说不是什么惊艳型,但从小到大也是被夸到大的,六七分底子,化个妆直奔八九分美女,怎么到了古代,完全拿不出手?看来得捯饬捯饬自己,往氛围型气质型美女发展。
这个李真倒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板正严肃,三十余岁年纪,清瘦隽永,眉目端正,薄唇似笑而含情,让人一看就生亲近之感。
陈菲冰以前看一本传记写到,官员代天子以牧万民,言谈举止都有要求,比如身体相貌要丰满高大,言谈要雄辩有理,书体法式要刚劲美观,判案文辞要优美通畅,试判合格而选中的人才可以授官。
从贾雨村和李真来看,果然是各项指标出类拔萃。
网友们说的对,长得好看的都上交给国家了。
贾雨村将李真往书房让,“唯之兄来得巧,沏了半个时辰的茶刚好,正待品鉴。”
李真大喇喇坐下,“别说,让我先品品是何等茶。”
陈菲冰忙为二人献上茶,乖乖巧巧垂手立贾雨村身后。
李真掀起盖子闻了闻,“幽香馥郁,有芙蓉之清新。观其形,只一芽叶,茶色如杏,入口回甘清冽,是白牡丹了。”
贾雨村笑,“我在京中,便听说大理寺的李唯之善茶,果然名不虚传。”
李真又喝了口,表情疑惑,“牡丹艳重,芙蓉清冽,交织更觉唇齿留香,如何做到的?”
贾雨村颇有些自得,“趁晚将茶叶放入芙蓉花蕊中,待清晨花蕊绽开,取茶及时烹煮,太晚就失去清香之滋味。”
李真大笑,“妙,妙。京中说雨村兄最是斯文蕴藉,今日一见,连最简单的茶都能喝出风月情致,有幸,有幸。”
说罢言辞一转,笑的含蓄,“不过堂堂知府大人,竟喝最廉价的白茶。怎么,圣上重用你,差你到下面当一方诸侯,竟让你倍感压力,焦虑地睡不着了?”
贾雨村大笑,“圣上点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