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去了书房,她才知道叶儿说的黑黢黢的长棍子原来是火铳。她围着转了两圈,啧啧有声,“哎呀,这是个老祖宗。”
贾雨村正在看原理图,闻言掀起眼皮子,语气很有些意味深长,“老祖宗?你见过它孙子?重孙?”
陈菲冰呵呵干笑,他太保守了,她总不能说见过这玩意儿的玄玄玄……孙。大一时候,他们学校请的是颇有名的一所陆|军学校来负责军训,最后一天汇演时候,发了一条仿真的,她背了一个小时,肩膀和腰疼了两个月。
真特么太沉了,得有二三十斤重,她是由衷的佩服背着还能快速跑步前进的兵哥哥们。
贾雨村不欲穷追猛打,因为继续追问她只会合理辩解。他也不想问,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认识这舶来品。
他更不愿意问,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玩意的孙子。
有些事,不知道方能安心过每一天,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他实在不愿意打破现在的宁静。
陈菲冰见他不说话,主动捡起话头,“郎君,你唤我来是何事?”
贾雨村放下图纸,双手撑在长案上,目光幽深地盯着火铳,“倘若我朝官军都能配备,辽东何愁不平。”
这话惆怅又遗憾,目光更是惋惜。
陈菲冰想也没想,“这东西代价太大了,按照现在朝廷经济状况,人手一支,根本负担不起。”
打辽东都捉襟见肘,何谈每人配一杆杀伤力武器?
她有点疑惑,“你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按道理来说,历朝历代这都属于管制范围。
贾雨村道,“兵部购买了一千多条,下发到州府,如州府小,只得了一条。兵部让研究研究,是否大范围应用到官兵中。”
陈菲冰噢了声,“怪不得。”
她记得两三个月前,鲁密国才进贡了几条,这会子兵部就已经下发到州府,这工作效率也算出奇高。毕竟从审议,到去澳门等沿海地方采购,再制作,再下发,两个月真的很急,想必兵部也意识到热武器的重要性,这才风急火燎跑断腿。
这个兵部尚书看来不是酒囊饭袋,也是有几分远见。
她不知道,明朝对热武器的研究、投入、热衷,是整个封建王朝的巅峰,倘若一直保持下去,不至于错过世界大发展时期。
在风云激荡的历史长河里,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明朝的灭亡,也灭亡了跻身强国的萌芽和希望。
贾雨村眼中狂热,或者说疯狂,他快步转身走到陈菲冰跟前,搬直她身子,“娇娇,我朝陷入战争的泥潭太久了,若身怀利器,何愁烽火不平定?”
陈菲冰正弯腰观察那火铳,啧啧称奇,猛的被他扶起身子,差点趔趄了下,忙抓着他衣服站好,陈菲冰苦笑,“大人,恕我直言,你太乐观了。”
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贾雨村并不恼,反而来了兴趣,“哦?你说说。”
他今天叫她来,就是听她有何高见。
陈菲冰将他推的坐在圈椅上,自己顺势坐他腿上,搂住他脖颈,让自己坐得更稳更舒服,她这才缓缓开口,“大人,你自然知道器与人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只是被这火铳震惊了,才会心热疯狂的想让官兵全部配备,扭转颓势。”
这是贾雨村最不愿意细想的,可现在被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他不得不思考。
陈菲冰指了指火铳,“我敢肯定,不出今年,本朝官兵会配备这种利器。我还敢肯定,就算配备了,西北、河南、辽东等地的战火也不会平息。”
贾雨村身躯一震,有些颓然,“你说得对。”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本朝兵力不可谓不强,也曾打的贼寇、女真节节败退。
本朝改良的、研制的重器炮火,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让敌军闻之丧胆。
可如今屡败屡战,并非器不精。
贼寇盘踞河南道,让地方糜烂,税收艰难,王师一南下讨伐,辽东女真就趁机南下劫掠北方,不能说他们在打配合,只能说他们就是互相成就。
内忧外患,数处烽火,王军被分成数股,再者将帅不合,很难集中兵力去攻灭某一支。
陈菲冰不想让他太憾恨,但又想刺一刺他,“战场上,将帅要胸有沟壑排兵布阵。官兵要听从指挥,勇于厮杀。火器为辅助,相时而用,大放异彩。三者互相补充,军队又训练有素,何愁贼寇不灭?倘若只一味依靠火器,官兵见敌寇就丢盔弃甲,最终反为敌军所用,那和运输大队长有什么区别?”
这句运输大队长,让他绷不住笑了,但想到战事,又面色灰暗。
“近来陷城破邑,难道是没有火器吗?据我了解,官兵火器配备十分精良。你看有用吗?”
贾雨村叹息,“这其中胶着,乃多方原因所致。”
陈菲冰冷然道,“宋朝有臣子说,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则天下太平。现在王军荒于训练,作战意志薄弱,怎么能歼灭敌寇?如今不讲人才, 不讲兵法,专恃火器,敌人一到,城池陷落,配备再精良的火器有什么用?堂堂中国,指望铸炮小器恃以御敌,岂不贻笑边方。”
她总结道,“武备必先练兵,练兵必先选将,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