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升,露珠泪落,美人绛色尚如此。 宫内锁春秋,半点不由人。 春匆匆,夏急急,秋了了,转眼便入了冬。 京城进入初冬,将秋的烙印烫得越发深刻。 “殿下,这是东街的烤红薯!您快尝尝!” 公主府冬季的烙印,是从一枚烤红薯开始的,或者说,一篮筐烤红薯。 “李公子,切勿喧哗,殿下正在书房与陛下商讨要事,不可冲撞。” 忆慈身边的侍女赶紧拦住要冲进院子的李九渡。 李九渡赶紧捂住嘴,半人高的小少年瞪大乌黑的眸子,脚步定在原地,然后将怀里的烤红薯交给侍女,“那你一会儿送给殿下尝尝。我先回院子了。” 李九渡偷偷瞟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轻悄悄抬脚,猫着腰,踮着脚,朝院外小跑。 侍女:“……” 难为这小傻子有心了。 李九渡刚走到院门处,其他四个小少年迎面走过,各个风度翩翩,气质各异。 李九渡猫着腰抬起头,踮着脚,还压着嗓子:“……陛下在里面!” 颇为滑稽。 四个小少年:“……” 几人互相对视,站在原地,不进院子也不离开。 李九渡皱巴着脸:“你们不离开吗?” 不怕被陛下责骂吗? 陛下每次来都要骂他们,仿佛他们吸口气都是错误。 元淮礼瞥了李九渡一眼,“离开又如何?陛下一会儿便会召见我等。” 挨骂是逃不了的。 毕竟谁家老父亲想看到自家闺女围着身边一群狗男人? 尽管这群狗男人还没长大。 但毕竟有了名义不是? 元淮礼毕竟有五千年阅历,见过听过太多,心智远不是这群小少年能及。 燕肆如狼般的绿眸扫过李九渡,“你对陛下有意见?” 陛下对他们的鞭策,都是为了昭阳公主,这傻子有什么资格反对? 殷无悔笑吟吟抬脚,挡在李九渡身前,迎上燕肆阴戾的眸光,“燕公子,李九渡他什么脑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必计较?” 沈砚书最后出声,“对。” 他们相处近一年,彼此什么性子早已清楚,为什么原因留在公主府,他们也各自摸清,对于燕肆对昭阳公主的无脑护短,他们表示理解。 紧闭的书房中,字画挂在洁白墙壁上,金银珠宝以惊为天人的工艺重塑,别致的造型赋予他们新的生命,深刻诠释着何为雅俗共赏。 书房中燃烧着清淡的花香,初冬时节,也能闻到春夏之香。 “攻打周国的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小阿慈觉得是该一举破局,还是接受求和?” 裴怀之舀着碗中的小汤圆,小小的汤碗冒着热气,为房间增添一抹暖意。 忆慈手中捧着一个镶金汤婆子,懒懒侧卧在书房的软榻上。 “爹爹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说说。”裴怀之抬眸示意,向来凌厉的凤眸染着暖意,“爹爹想听听小阿慈有多聪明。” “一、不得民心,爹爹目前名声十分拉胯,民间喊您暴君,嚷嚷着您这皇位来得不正当。” 裴怀之点头,又舀了一勺小汤圆。 “二、朝堂不稳,朝堂势力四分五裂,官员背后的大世家妄图干预朝政,为家族赚到万世太平。” 裴怀之眸光微动。 “三、冬季到来,今年南方经历瘟疫,北方经历大旱,粮食储备量根本不足以过冬,街上的米价已经上涨了十文钱,这点十分迫切。” “周国求和不仅送钱送粮,还会送来质子。” “届时,大乾渡过燃眉之急,且使周国丧失脸面,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忆慈懒洋洋半阖眼,身体暖洋洋的,有些犯困,调子也有些软,“如果打下周国,周国百姓不服不说,还要接受周国的烂摊子,彼时,大乾只会焦头烂额。” “爹爹不傻的话,是不会选错的。” 裴怀之放下手中的汤碗,走到软塌坐在忆慈身旁,骨节分明尚有薄茧的大手覆上忆慈的头发。 “爹爹当初的选择没错。” 他若没有无上的权利,他的小阿慈会以女子身份,痛苦挣扎在平凡庸碌的世间,麻木的成为被世俗规训的女子。 忆慈迷迷糊糊睁开眸子,不满哼唧了一声,自从强行开了一次魔眼,她便越发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睡觉,就算喝了强制清醒的药也没有半分作用。 裴怀之抚了抚忆慈的后背,当年在他怀中小小的一只,如今已经有半人高,俏丽明媚,他低声浅笑。 “以后啊,小阿慈也是个倾世美人。” 在这乱世,美色是祸根,可他的小阿慈,美色只能是对她的夸赞。 他要护她一世无忧。 裴怀之将忆慈轻柔抱入怀中,又将自己的大氅披在忆慈身上,踹开了书房门。 一直守在书房门外的魏德善见状,赶紧迎了上去,见自家陛下的大氅在公主身上,“陛下……” 还未说完,便被裴怀之的眼神制止。 魏德善赶紧闭嘴,心知陛下是担心他吵醒公主。 裴怀之刚出院子,便看到站在院外的五个碍眼小少年,脸色一冷,刚要训话,想起自己怀里的忆慈,于是住了嘴,只是冷眸扫过,便大步流星离开。 待裴怀之走远,五个小少年才有了动静。 “这次陛下没有骂我们?”李九渡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殿下出事了?” 燕肆绿眸幽深,脸色凝重。 元淮礼眉峰轻蹙,昭阳公主越发嗜睡,难不成是阳寿将至?可按照他的推演,昭阳公主并未有此劫。 冬季的京城有了恬静的味道,无论是宫门内,还是宫门外,若想见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