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海建人讨厌一切浪费时间,无意义的事情。
虽然他仍然对人生是否要靠意义延续保持怀疑的态度,但出自于非自我意愿浪费生命的行为,他无比的憎恨。
工作是这样。
工作时间之外的团建也是这样。
都是狗屎。
风俗店的KTV包厢里,霓虹灯光昏暗闪烁,无人歌唱的金属音乐躁动难安,各色的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桌子上,又在推杯换盏中添上樽樽新瓶。
所有人好像都很高兴。
好大喜功的主任洋洋得意地吹嘘着不属于自己的功绩,喝得烂醉的组长左拥右抱着勉强微笑的陪酒女郎,迷迷瞪瞪地说着一些下流的笑话,同组的同事们刻意奉承,被逗得前仰后伏,新人社员茫然地闭着嘴,恭敬地来回地斟茶倒酒。
所谓的团建活动,也不过只是在另一个舞台上的权力游戏。
每一个人都挂着和他从车窗外看到的,掠过人影没有任何区别的,千篇一律的虚伪假面。
阿谀奉承、虚情假意、表里不一、左右逢源……
因为太过常见,甚至麻木到升不起作呕的感觉。
被拘束地挤在角落变成斟酒小弟的新人左看右看,端着酒杯就要向另一个角落中的金发男人走去,却被一旁的老前辈揽住了肩膀。
“七海君那边你就别费心思了。”
“诶?!这、这不好吧,七海前辈帮了我很多……”
“省点力气吧,这种场合,七海不会搭理你的。”
“怎么会……?前辈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
老前辈对着初入职场的后辈耸了耸肩:“恰恰相反,七海这家伙虽然靠谱,但是本质上就是一个设定好任务时间的机器人,冷冰冰,硬邦邦的。”
说罢,他朝着角落努努嘴:“喏,机器人时间到了。”
新人惊讶地望去,正好见到角落中的瘦削冷淡的金发前辈抬起手瞥了一眼手表,随后信手放下一口没喝的酒杯,将西装外套挂在劲瘦臂弯,起身谦逊有礼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转身拉开门就消失在包厢中。
“好啦别看啦,快来玩游戏!”
“啊?哦!好的前辈!”
吱嘎——
门缓缓合上,门内的一切如旧。
。
狭窄昏暗的风俗KTV走廊里,脂粉香气和浑浊的酒气交缠弥漫,令人心神烦躁。
咔哒、咔哒、咔哒。
修长苍白的手指一搭没一搭地顶开金属打火机盖,又合上。
倚在墙边的金发男人漠然地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叼着没有被点燃的香烟,微阖的金绿眼眸无神虚焦地将视线散落在地,深邃的眉眼沉甸甸地蹙起,仿佛在思考发呆,又好似在厌烦。
咕噜噜——盛着满满酒塔的推车由远及近。
“您好~请让一下,我要过咯~”
轻快甜美的女声从推车后传来,还不等七海建人回过神来,推车和人影就轻轻从他身边飘过。
咔——哒——?
这个声音……?是……幻听吗?
被惊醒的七海建人茫然地望着已经不见人影的回廊,仿佛刚刚那熟悉的声音,不过是他刚刚陷入在过往黑白色回忆里的幻梦。
2.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只是送餐的,并不是提供服务的。”
“有什么关系嘛~来来来,漂亮小妞陪陪本大爷,要多少过夜费老子都给得起!”
“我已经叫领班过来了,请您放手。”
“哈哈哈,叫领班过来有什么用,都在这里上班了还装什么清纯,老子警告你,别不识抬举!”
……
哎,又是这样的事情。超烦人的耶……领班姐姐也差不多时间过来救场了吧……?牙白,这家伙真的看起来好欠打呀……达咩达咩……要忍住,不能打普通人!
就在你一脸为难实则发呆地被满脸横肉的男人掐着手腕逼到墙角,正在纠结到底是给他一拳还是继续吃瓜等待救援的时候。
一只修长结实的手忽然出现在你的视野中,捏住男人的手腕。
“诶……?”
下一秒,那只袖子挽起的手上虬结的青筋忽然绷起,手背蜿蜒到肌肉线条流程的臂弯。
砰——猥琐男被轻而易举地“撕开”,被那只手甩在墙上。
“她已经拒绝了吧。”
“听不懂人话也该适可而止了。”
来人的声音沉静低哑,每一个字节都被缓慢而清晰地咬下,却没有人会怀疑那短短两句话中压抑的磅礴怒火。
你茫然地看着挡在你身前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十分眼熟。
“客人……!!”
姗姗来迟的领班脚步匆匆地从拐角里冲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表情严肃的安保人员。
妆容精致的西装女人陪着笑脸,好言相劝地拉下了青年捏着男人的手,又安抚着面对青年痛到龇牙咧嘴一声不吭,却对着她恶声恶气的男人。
“你们这家店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就是你们的服务吗?!老子点的就是送酒服务,不是出来卖的装什么清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