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滴——”
“滴——”
手机嗡鸣不止，透着股催促意味。
房温州停顿几秒，慢吞吞放下美工刀，转过脸垂下头，“凝视”着手机的位置。
像是对峙，他不肯动摇，对方也不肯挂断。
响了大概十几秒，房温州唇瓣动了动，低声道：“接通。”
险些自动挂断的电话卡了卡，屏幕一闪，接通了。
“喂……？”程舍语气试探，“没有打扰你休息吧，房老师。”
一天的相处，让房温州对他的声音更熟悉了，甚至连尾音的那点笑意都成功捕捉。
“……没有。”房温州答完话，又觉得自己声音哑的难听，偏头清了清嗓子，主动挑起话题：“你到家了吗？”
“到了。”另一边，程舍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耳机充电仓，看起来难得有些紧张。
这也不怪他，毕竟是小少爷第一次接他的电话。
他甚至在拨通前，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我才看到有个电池样子的东西落在我车上了。”程舍说，“我也不太确定是做什么的，就来问问你急不急用。”
“电池？”房温州脑子慢腾腾转了转，想起来了，“应该是我盲杖的备用电池，没事，不急用。”
“噢。”程舍蹲下身，开始薅盆栽里的仙人掌，“那我下回给你带过去。”
房温州：“好。”
两边都安静下来。
他们现在的关系确实有些奇怪，半生不熟，却又特殊。
彼此挂念，真假掺半。
通着电话，又找不到什么话题，却谁都不主动提挂断。
这样任气氛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程舍想了想，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房老师，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我进步还蛮大的。”
房温州：“……”
房温州：“……好。”
房温州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一时没想起来免提键在哪里，思考了几秒后放弃，把手机凑近耳边，身体沿床边靠坐在地毯上。
他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皮肤上蔓延的痛感竟神奇的消失了，刚刚还有一些急促的呼吸也缓了下来。
很神奇，明明不好听，结束时房温州却觉得意犹未尽。
他自己把这种现象归结于占有欲。
就算是养在身边的狼，互相玩弄的骗子，无聊时逗弄的玩偶，也合该是他一个人的，就应该永远陪伴他，永远匍匐于他脚下。
好比是小时候不小心丢进花田里的玩具熊，脏了坏了，也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谁也不能说一句它的不是。
程舍是他的猎物，他会包容猎物的不完美，同样也会赞许猎物讨他的欢心。
“很好听。”房温州语气温和轻柔，像极了鼓励学生的慈爱老师：“这才一天进步就这么大，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真的吗？”程舍激动的又开始薅仙人掌，雀跃道：“那也是房老师教的好，我下次去医院就唱给我哥听。”
房温州嘴角的笑意淡下来。
拿来接近他的借口说一次就可以了，不管是真的假的，没必要再提第二次。
就算是利用，也至少在这段期间对他全心全意，脑子里不该想其他人，不是吗？
“房老师？”程舍久久没得到回应，有些疑惑，“你在听吗？”
“在。”
房温州抬起手，在床头的柜子边摸了摸，重新握住那柄美工刀，手指拨弄着，把它滑上去再压下来，反反复复。
好像只有这种意义不明又忙碌的动作，才能稍稍安抚他的焦躁。
“程舍。”
“啊？”程舍下意识直起腰，“我在呢。”
“下周市中心有个拍卖会，听说有很多珍贵古玩，你会去吗？”房温州问。
程舍思考片刻，反问：“你要去？”
“有这个想法。”房温州慢慢丢出鱼饵：“因为我有几个朋友也会到，很久没见想聊聊，你如果有去的话，还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程舍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走进他的生活圈子，平分他有的资源，获得至高帮助。
就是不知道这么快的发展，会不会让他起疑。
“啊？这个啊……”程舍听起来有些犹豫。
这是要再装一装，拿捏一下。
房温州自信的想。
程舍：“还是别了吧。”
房温州：“？”
程舍是真真的忧愁：“其实……我有点社恐。”
房温州：“……”
房温州自信的裂开了。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但我可以去看看。”程舍又说，“我对拍卖会还是很感兴趣的，到时候送你过去，你和朋友玩好了咱们再一起回来，怎么样？”
又一次，主动当司机。
房温州垂下脑袋，闷闷的想，他的目标不会真的是他自己吧。
那可……更好玩了。
真是让人想不到，男女通吃，甚至连瞎子也下得去手。
他不会真的以为他在房家有什么地位能救他于水火吧？
“房老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