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温瑞白已经将县令府宅逛了好几遍,她悠闲踱步回到自己院子。
路过零房间时,她想起温洛泽的话,微探脖颈,只见屋里空空如也。正疑惑人去哪儿,转头在茂密的金桂下看见抹白影。
零正盘腿在桂树下打坐,黄色小花落满他雪白发间,连白色长睫上也沾上一两朵。他整个人看起来只有一种颜色,就是白色,皮肤是不正常的死白,嘴唇则是毫无血色的灰白。
温瑞白的视线情不自禁从脸畔移去他耳朵,如温洛泽所言,耳朵里果然塞着两团棉花。
他们三人住的主院是整座县令府最大的一个,平时空旷安静,只偶尔有一两声鸟鸣。现在则更是只有两人呼吸声。
怪人
温瑞白心道。
她瞥一眼后便无兴趣,转身准备回房。这时,一道劲风突然从身后袭来,割断一缕乌发。
温瑞白回首看见地上青丝和一片桂叶,倏地眯起的眼睛。割发是种刑罚,虽然只被削去一缕,但这也是对待囚犯的方式。
他怎么敢?
她额头青筋微跳,心中怒火翻涌,几乎要怒不可遏。但很快,脑子里出现的其他念头将她拉住。
温瑞白想到,零与她没有结恶,所以这只可能是温长嬴的命令,旨在试探她是否足够乖顺。她不能动怒,但也不能过于隐忍,前者会被视为威胁,后者则容易被认为心机深沉,所图甚大。
好心情如烈日下的水蒸发干净,温瑞白垂眸,藏起眼底情绪:
“身为高阶武者还能犯误伤同伴的错误,这就是姐姐派来的人吗。”
契约武星的武者被分为九级,零作为血月的“刀尖”至少六级,自然是高阶武者。
说完,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关门声音很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在生气。
零睁开眼,最近心情很糟。自从接了命令保护温瑞白后,就没能好好休息,眼底都出现青黑。
接触温瑞白以来,他发现她表面寡言少语,实则心声丰富,想法疑虑尤其多。比她身边张嘴叽叽喳喳,闭嘴吵吵闹闹的温洛泽好不了多少。
零很烦,于是在树下打坐修习清心咒。他都忍住内心暴虐没招惹任何人,却被路过温瑞白骂了一句,还是他最讨厌的词,便想都没想给她一个教训。
他从不在意别人身份高贵与否,贫穷或是富贵。暗卫唯一需要在意的只有自己的主上,神佛都排除在外,何况一个无势亲王。
零完全不担心,或者说从未考虑过得罪温瑞白后果,反正他现在是心情好了。
第二天,温瑞白还是和之前一样看画本散步,和温洛泽闲聊,对零敬而远之,和之前没有变化。
就这样重复度过好几日,第五天的时候,县令派人送来消息,说因为她的良计抓到一个匪徒。
温瑞白收到消息时,正在看书。闻言,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之前让县令贴告示的事情。
她将看了一半的书放下。
温瑞白换了一件款式简约的橘黄色衣裳,又点了十几个武者侍从,让传话人带路去县府。
半路撞见玩蛐蛐的温洛泽,他本就习惯跟在温瑞白屁股后面,还爱凑热闹,见状立刻加入队伍。
距离厅堂稍远时,温瑞白就看见堂内几个衙役用粗壮的红木棍按着个人。旁边还有一大袋不知装着什么的东西。
走近,温瑞白才看清堂下压着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小少年,那袋东西则是装满的粮食。
“为什么要压着他?”温瑞白问张县令,她本就有一张亲和的圆脸,加上暖色衣着让人更加容易生出亲近的想法。
然而,自认为被敲打过的张县令却不敢这么想。
“他就是当初抢夺您粮草的贼人之一。”张县令弯腰恭敬答道。
“下官的建议是用刑法逼迫他说出匪徒的窝据点,画出地图最好,当然具体怎么处置还是听从殿下的意思。”
张县令给这样的建议不是毫无道理。落草为寇的匪徒大多是没经受过训练,一半的实力在于地势,只要有了地图,温瑞白抢回粮食就方便多了。
瘦弱的少年闻言拼命挣扎,他双目充血,表情狰狞。瘦小的身体爆发强大的力量,几个魁梧的成年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控制住。
“狗官!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这些人都是不守信用的骗子!”
“该死,你们都该死!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温洛泽见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紫一片,面露不忍小声嘀咕道:“他好可怜。”完全忘记自己脑袋差点被砍掉的事情。
温瑞白没因为他的咒骂恼怒,她平和走到他面前,微俯身子:“还记得我吗,我是被你们抢走粮草的幽王。”
面对苦主,少年还是有点心虚,却依然梗着脖子倔强道:“你们这些坐高堂的成天打来打去,为了养兵不知搜刮我们多少东西,比阴沟老鼠还可恶,抢你粮草怎么了?有本事杀了我啊!”
“想激怒孤动手,为了不连累其他人?”温瑞白噙着笑反问。
少年闻言,想要挣扎爬起,却早已力竭,根本动弹不得。他目眦欲裂,恶狠狠瞪着她:“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们死心吧!”
说罢,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