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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1 / 2)

是夜,月影横斜,东宫后院内,李贤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对月独饮。

翘角飞檐下几盏宫灯被月色晕染的愈加凄迷,不远处竹叶葳蕤,在夜风中摇曳生姿,虽是隆冬时节,李贤身上的衣衫却十分单薄,宫人们怕他受冷,巴巴送过来的狐裘锦袍却被松松垮垮地抛在一边。

石桌上温酒的红泥火炉明明灭灭,镏金荷叶壶里的梅子酒袅袅荡着一缕热气,李贤从温水里捞起酒壶,缓缓倒了一满樽,端起来送到嘴边儿,却没有即刻饮下,反勾起唇角,淡笑道:“来了却不开口,难道打算在那里站上一夜不成?”

片刻的静谧之后,便听竹林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婉儿从夜幕中走出来,缓步走到亭子里,对着李贤躬身施了一礼。

李贤敛眉,托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方抬眸望一眼婉儿,道:“不怕母后监视了?”

婉儿诚实道:“怕!”

李贤一把将酒樽拍在石案上,目光已有几分迷离的醉意,“怕还敢来见我?”

婉儿上前,抬指为李贤斟满一樽酒,推到他面前,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轻蹙起眉,缓声道:“与皇后娘娘为敌,太子怕吗?”

李贤眉心一滞,忽而一笑,道:“怕!很怕!”

婉儿兀自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了,抬眸望着夜茫茫夜色,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李贤见她不语,奇道:“本王以为你是来做说客的!”

婉儿轻轻摇头,“奴婢此来,本意的确是为了劝一劝太子,可奴婢心里明白,太子一定不会听奴婢的劝,故而忧思踌躇,不知从何说起!”

李贤淡淡看她一眼,道:“那就不要说了!”

婉儿不以为意,道:“奴婢有一个故事,想讲给殿下听。”说着,看一眼李贤,见他垂眸把玩着酒樽,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便接着道:“前朝曾有一位驿官,孤身驻守在玉门关外,整日对着漫漫黄沙,望眼欲穿也难得盼来一个过往的客人,终于有一日,他忍受不了这种无穷无尽的孤寂,吻剑自尽。他的魂魄兴致勃勃赶到阴司,看了一眼阴司的大门,忽然泪如雨下,殿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贤挑一挑眉梢,半开玩笑道:“总不至于是藏了半壶梅子酒忘记喝掉了吧?”

婉儿直视着李贤,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沉声道:“因为驿官突然发现,他并不想死!”

李贤目光一转,已是了然,幽然笑道:“上官大人的故事果然动听,可你却不知道,驿官尚能左右自己的生死,可是我大唐帝国的太子殿下,却不可以!”说着,眸子里尽显凄凉萧瑟之意。

婉儿心头一紧,抬臂拦住李贤伸出来欲捞取酒壶的手,道:“殿下曾经说过,宫中的路崎岖难走,可它毕竟是一条路,至于通到哪里,不走下去便不会知道!奴婢劝殿下韬光隐晦,以图大计!”

李贤微愕,他没想到向来谨慎的婉儿竟然能说出如此冲动之言,这是真心在为他着急,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柔软的似春水一般,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谨慎地扫一眼四周无人,方回眸对婉儿肃然道:“上官大人的话本王就当没听到,上官大人如今是母后的人,无须再来趟东宫这池浑水!”

“殿下!”李贤的苦心婉儿自然明白,可东宫偏要以卵击石,她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李贤抬手示意婉儿无须再言,道:“如果现在本王都赢不了母后,待到她羽翼丰满,必定要拔掉本王这根眼中刺、肉中钉!到时候本王便做了那砧板上的鱼肉,只有等着被人宰割的份儿了!”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远处,嘴角兀自勾起一缕苦涩的笑意,“婉儿,本王是活在刀尖上的人,可就算有一天失足被利刃割断了喉咙,本王也不愿意苟且求安,屈辱地过这一生!”

婉儿深感无力,李贤看得透彻,在权利争斗上,没有母子,只有对手,历来如此!她心里也清楚的紧,再劝也是徒劳,李贤说的很明白,这关乎一个李氏王朝子孙的尊严,那是被他们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殿下,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没有一个母亲会对向她示弱的儿子痛下杀手!”婉儿喉头一涩,话方出口便已后悔,让李贤示弱,根本比让他死要难上百倍千倍,她明明懂得,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李贤果然生了气,他蹙眉回眸,一脸震惊地盯着婉儿看了半天,方冷哼道:“本王以为你会与旁人不同,没想到你也要劝本王做个傀儡,一个傀儡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本王宁可一死,也不愿苟且求存!”

婉儿目光中掠过一丝绝望,轻轻闭上眼。

罢了,罢了!是她错了,贤太子之所以是贤太子,正是因着他身上的那份倨傲不羁,如果让他收敛了锋芒,变得唯唯诺诺,恐怕也就不是她看重的那个人了!

李贤看一眼婉儿,突然觉得自个儿方才的语气有些过于严厉,不由轻叹一声,起身走到栏杆处,朝着漫天繁星负手而立,轻声开口道:“你走吧,久了会被人怀疑的!”

婉儿揽衣起身,望着李贤的背影顿了片刻,终是没再说什么,只对着这背影长身一揖,毅然转身缓步而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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