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李显从凌乱的床铺上起身,面色阴鹫地看一眼锦被中沉睡的佳人,凝眸冷笑,正要掀背下床,背后一具温热的身体突然凑上来,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李显低眉看一眼环在腰间的素手,冷道:“一场春梦而已,难道你还没有醒?”
身后佳人目光一凉,急道:“奴婢已是皇上的人,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显温柔地掰开韦香儿的手,起身看她,道:“朕只是不忍拒绝主动送上床的女人罢了,难道你还奢望着朕会对你负责?你也太高估自己了,一个残花败柳,竟然也敢来爬朕的龙床!”
韦香儿登时脸色惨白,惊道:“不是的,皇上你误会了!”
李显挑起眉梢,居高临下看着她,方才尚温柔地逢场作戏,此时却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笑,道:“是不是处子难道朕还分辨不出么?”说完,忽地伸指掀开锦被,只见洁白的床单上,一滩鲜艳的血迹,不由勾起唇,道:“手指上的伤看来不轻啊,流了那么多的血,要不要朕请太医过来帮你瞧瞧?”
香儿半裸着身子,骤然失去盖在身上的锦被,便下意识缩成一团,见自己的计谋轻而易举被李显识破,不由略略乱了阵脚。慈恩寺外那屈辱的一夜像是噩梦般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谁说只有温暖可以给人力量?噩梦同样可以,她握紧颤抖的手,突然开口,沉声道:“皇后娘娘十分依赖上官婉儿,而上官婉儿尤其信任奴婢!”
李显正要离开,闻言转回身看她,道:“你这话,朕听不大懂!”
香儿见此语颇有成效,道:“皇上想要什么,只要奴婢能帮得上的,奴婢都可以帮您!”
李显挑眉,似乎来了兴致,道:“想不到你要为自己选择这样一条路,”他脸上的阴沉忽而散尽,凝眸笑道:“不过朕喜欢,要做一个坏人,就要做得彻彻底底!”
香儿垂眸,淡淡道:“奴婢可以为皇上做任何事情,那皇上是否也应该有些诚意?”
李显自然明白香儿话里的深意,不由勾唇轻笑,上前两步,伸指挑起她的下巴,柔声道:“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贵妃!”
韦香儿脸色一暗,喃喃道:“贵妃?”
李显眉心轻挑,勾唇讥道:“怎么,难道你还想做皇后?”
香儿被那凛冽的目光惊得一颤,忙低眉道:“奴婢不敢!”
李显笑道:“怎么?后悔了?”
香儿抬起头,目光坚定,道:“不,奴婢不后悔,奴婢从此之后只是皇上的女人,必将一心一意为着皇上!”
李显盯着她打量半晌,忽然眯起双眸,笑了。他倾身向前,在韦香儿唇上温柔地印下一吻,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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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宫人们陪着守仁在草地上放风筝,婉儿坐在不远处的大石上,笑盈盈看着守仁扯着风筝线奔跑,那般兴奋快乐的样子。
这孩子比刚进宫的时候长高了一些,也胖了一些,眉宇间更添了几分乃父的影子,令人见了,不由唏嘘感慨几声。
婉儿看着他的时候,常常会想到贤太子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也曾这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过?想起这些的时候,她的嘴角便会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丝笑意,接着,便是更加长久的黯然神伤。
远处传来人语,喜公公打眼瞧见太平公主带着两位侍女走来,正要向婉儿禀明,却见太平公主已然越过他走到婉儿身边。
婉儿见是太平公主,连忙起身做礼,道了一声公主万安。
太平淡淡看她一眼,开门见山道:“听说显哥哥新纳了一位贵妃,娇俏的紧,你怎么不去贺喜,反跑到这里来享清闲!”
婉儿见太平语带讥讽,不由一愣,奇道:“贵妃?什么时候的事儿?奴婢怎么没听说?”
太平挑眉冷笑,“你会不知?新贵妃可正是你身边儿的那位好姐妹,韦香儿!”
婉儿大吃一惊,“这不可能!”
太平脸上阴云密布,凝眸打量着婉儿,哼道:“戏演的真好,婉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往新帝身边安插自己的人?”
婉儿见她误会不浅,忙道:“公主误会了,奴婢的确不知情,若非公主告知,恐怕奴婢此刻也还被蒙在鼓里!”太平既然如此理直气壮的兴师问罪,想必她讲的已是确凿的事实,以前没在意,此时回想起来,香儿确实已有几日不曾露过面了,不过,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她不能胡乱猜忌,只好先稳住太平,道:“事实到底如何,请公主不要轻易下结论,奴婢这就去见香儿,向她问个清清楚楚!”
太平脸色稍缓,心里也有些犯嘀咕,看婉儿的样子,像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她与韦香儿情同姐妹,发生这么大的事儿,韦香儿为何要瞒着她?莫非两人之间出现了问题?思及此处,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浅笑,道:“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只是千万提醒你那个好姐妹,既然做了贵妃,就安安生生的,切莫做任何对我李家不利之事!”
婉儿默默点头称是。
守仁远远看到太平,箭一般飞奔过来抱住她的大腿,道:“姑姑,姑姑,你这回给我带什么好玩儿的了?”
太平脸上顿时挂满温柔的笑意,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