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张易之缓步走近,方才还在针锋相对的两人,忽而默契地暂时放下芥蒂,一致转向这个共同的对手。
张易之傲慢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诸人,缓声道:“本官带来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这马车里的人,只能由本官带走!”
薛绍冷笑,“车中之人若是被大人带走,恐怕便不能活着见到太后了吧!”
张易之一个犀利的目光扫来,冷冷落在薛绍身上,薛绍毫无惧色,勾唇迎上他的目光,两个人四目相对,皆是丝毫不肯相让。
武三思眼见气氛降至冰点,忽而朗声一笑,道:“张大人勿忧,下官兼着皇城禁卫都督的差事,自当亲自将婉儿交到太后手中!”
张易之见眼前两人皆不好对付,又恐迟则生变,情急之下提高嗓音虚张声势,哼道:“怎么?两位是不相信本官,还是铁了心要违抗圣意!”
武三思与薛绍皆知张易之素来阴狠难缠,看来今日难免一战,不由默契地相视一眼,正思量间,忽听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
“张大人既说是母后的懿旨,就请将懿旨拿出来给诸位瞧瞧吧!”清冷的声音划破夜空,声音不大,却带着摄人的威仪。
这个声音?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向那带着面纱的女子望去,恨不能透过面纱看清她的样子,却见那黑衣女子抬起纤纤素指,轻轻拨开了面前的细纱。
眉目如黛,眸光似潭,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正是当今太后最为宠爱的女儿,太平公主。
所有人皆是微微一愕,忙恭身做礼,太平却将目光转向一旁马上薛绍,这薛公子脸上还残留着错愕,此时忙翻身下马,做礼道:“下官不识泰山,请公主降罪!”
太平盈盈一笑,不置可否,转而将目光投向张易之,道:“张大人,我可还等着一览母后的懿旨呢!”
张易之不料太平公主竟然在场,免不了将嚣张的气焰收敛一些,小心翼翼赔笑道:“回公主,太后给的是口谕!”别人他从不放在眼中,可这个太平是武后的心头肉,他从来不敢得罪!
太平眉目一寒,“口谕?到底是口谕,还是大人假传懿旨?”说着,顿了顿,挑起眉梢,不怒自威,又道:“还望大人仔细称量,可别搬着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张易之略略有些心虚,仍一脸谄笑,故意岔开话题道:“这么说,公主也要护着这个杀人凶手了?”
太平勾唇轻笑,冷道:“我若说是,你待如何!”
张易之忽而敛起笑意,“下官一向敬重公主,还请公主不要让下官为难,这上官婉儿,下官要定了!”说着,一把抽出腰间佩剑,横在身前。
刷刷刷——
到处都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四周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张易之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然后缓缓扬手,不动声色地喝道:“抢到马车里的人,赏千金,封万户侯!”
他带来的兵士闻言,全热血沸腾起来,张易之是武后最为宠信的臣子,只要跟着他,不愁得不了好处!
一边虎视眈眈,一边拔剑防卫,双方剑拔弩张,可惜实力悬殊。张易之以数千人之众对峙武三思与薛绍的几百号人,自然是得意洋洋,一副志在必得的嚣张模样。只见他一声令下,那些跟随他的兵士立刻蜂蛹而上。
曙光之下,武三思与薛绍的人马立刻默契地停止干戈,一致对外。
叮叮当当,到处都是刀兵相接的声音,武三思与薛绍的人马虽少,却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大伙儿拼死力搏,一时倒也没让张易之得到什么便宜。
薛绍护着马车与太平公主且战且退,武三思带着一拨人马断后,张易之眼见马车没入人群,便将长剑一挥,所有兵卒立刻往马车的方向冲杀过去。
武三思反杀过来救场,被张易之的人截住回路,腹背受敌,忙勒紧马缰,一剑挥落对方一员小将。趁着混战的空隙,抬眸看见马车越来越远,心中不免着急,手中的长剑便愈发狠厉起来。
浓郁的血腥味儿伴着伤兵的□□声蔓延开来,刺激着人的听觉与嗅觉,晨风乍起,其声呜咽,竟为厮杀场面平添了几分悲凉之气。
婉儿从昏迷中醒来,耳畔听着四周异响,忙拉开车门,不由大惊失色。薛绍见她探出头来,急得大喝一声‘回去’,婉儿余光扫见层层涌上来的兵卒,立刻得知处境险恶,生怕薛绍分神,忙重新躲回马车之中。
薛绍一面护着马车,一面护着太平公主,体力渐渐不支。
毕竟人数悬殊,张易之的人马很快涌了上来。
几条硕大的钩锁从四面飞来,死死咬住马车,接着一阵巨大的断裂声响起,马车登时爆裂开来,圆木横板四散而落,婉儿滚落车下,立刻便有一排长枪迎面刺来。薛绍搭救不及,从马上飞身而起,落在婉儿身旁,一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挥剑扫落几杆长枪,只是护得了身前,却将后背生生暴露给了对手,只听一声闷响,薛绍背上已中了数剑,他强忍不过,登时喷口一大口鲜血。
婉儿大惊,忙一把撕掉裙角的衬布,帮他按住伤口。
又有一波人马蜂拥上来,被正好杀到的武三思悉数逼退,武三思早已弃了战马,此时护着一群人往远处撤退。婉儿与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