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天色渐暗,风打着旋往骨头缝里钻。
今年冬天较之往年格外寒冷,却又和往年相差无几,不曾落下几点雪粒子。
宋浮裹紧围巾,哈了口气,气流甫一接触到冷空气便攀上了冰渣。
布满大理石纹路的墓碑连同上方照片中的笑容仿佛一起冻结住,她弯腰,将手中白色波斯菊放在墓前。
沉默是墓园的主题曲,宋浮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照片中格外温柔的男人,在这寂静冰凉的墓园仿佛是撒入的暖阳。
冬日昼短,天渐黑,手冻得有些发麻。
宋浮微微张开嘴唇,近乎耳语。
“新年快乐……”
她不能在这里久留,每年初十的晚上都是宋家的家宴,她不喜欢,却也不得不去。
墓园位置比较偏僻,路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亮堂的刺眼,昏暗的瞧不清前路。这么多年,城市内部早就千变万化,这条路还是和照片上那人一样丝毫未曾改变。车灯高低不平地走在狭窄的路上,宋浮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方向盘。
“我会还你们的!”在四下无人安静的郊外,叫声格外明显刺耳,听着有些低沉,像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一般。
宋浮以为自己幻听,没有停下车来,再开上一段路,那声音便越发明显,夹杂着叫骂和闷哼声。她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但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她也不敢轻易地下车。
可是现在报警的话,等警察来估计那小子半条命都没了。
她将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按下紧急停车在路边停靠,锁紧车门,还是拨打了报警电话,同时摇下了车窗对着窗外放声喊道,“警察同志,我就在环山路边停着呢,你看见没有。”
“女士,您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电话那头让宋浮稍微安心了一些。
“对对对,你们马上就到是吗,真是太辛苦你们了,我也没想到车子会坏。”
“我们马上就到。”
还不消一会,路边拳头撞击□□的闷声消失了,她听不真切那群人在说什么,但是很快她就看见有四五个人从草丛中出来,横穿马路向另一侧走远。
草丛中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该不会死了吧?
宋浮看了一眼时间,估计家宴是赶不上了,索性不去。
反正她也不乐意。
宋浮掉转车头,开回事发地点,车灯直直地照向那片草丛,虫蝇被吸引而来,层层叠叠,扑向暖光。
喘气声,粗壮而又微弱,仿佛在拼命地汲取大把的空气,哪怕是这冬日刺骨又薄凉的空气。
“已经报警了。”
“谢……谢。”轻轻地两个字,用了很多力量似的。
俩人都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直到警车的鸣笛声打破郊外的静。
“您好,是您报的警吗?”警车上走下来一位年轻的警察。
“是我,”宋浮稍微摇低车窗,“可以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只是低下身子就能感觉到盘桓窗口的暖气,副驾驶上叠着整齐大衣和围巾,女人穿着高领毛衣,看起来很干练。
小警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人主动要求看证件,他从厚厚的大衣口袋兜里掏出警察证,递给车内的女人。指尖接触,格外冰凉。
“草丛里有人受伤,快送去医院吧。”
确认证件是真的之后,宋浮还了回去。
不是说车子坏了吗?怎么还有人受伤了,小警察心里犯嘀咕,狐疑地看向草丛,发现一只脚伸出在草丛之外,黑夜之下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这位女士……”
“宋浮。”
“宋女士,麻烦您跟在我们警车后面,后续记录还需要您配合一下。”
宋浮昂了昂头,小警察赶紧向警车招了招手,陆续又下来几位警察,将草丛中的那人抬起。
昏暗路牙根本看不清什么,当车前大灯映照在那人的侧脸时,宋浮猛地坐起身,趴在方向盘上想要看清楚那张脸的全貌。
嘀——!
尖锐、直钻颅内的鸣笛声让一众人愣在原地。
宋浮脑子里浮现出那张墓碑上的笑脸,就算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不会忘记那张脸。方才那张隐约可见的侧脸。
等她再回过神,那人已经上了警车。
她绝不会看错。
手边的手机不停震动,宋浮摁灭亮起的屏幕,看着渐远的警车,重新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虽然是在郊区,但是浈江市的医疗做得一向很好,为了方便城乡居民就医,这附近前两年建起了一个小的医院。大概是已经初十,街上的车子和人又渐渐多了起来,警车在前面呜呜鸣笛,宋浮跟在后面,总感觉有些奇妙。
“李警官,”倒车入库,灭灯,熄火,一气呵成,车门被毫不留情地拍向车身,车外寒气瞬间攀附上她的骨脊,“我什么时候能走。”
“宋浮是吧。”年纪看起来同自己差不多大,偏生要用这种老成的语气来说话,倒显得有些好笑。
“对,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医院建议留院观察,这几天做个检查,麻烦你和我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