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缝隙中透出微白月光,风吹着光蜿蜒,切割开客厅,宋浮抱着电脑蜷缩在沙发的一侧,在键盘上来回敲打。
又是睡不着的一晚。
她怕打扰常野休息,只能带着耳机用声音填满颅内,而不是和平常一样填满整栋房子。
桌上依旧是散落在四处的画,宋浮甩开飘到沙发上的画纸,它就乘着风悠悠地落地。
“你好——”空荡的房间没有丝毫回应,宋浮又一次动动嘴,发出和上一次一样听不到的声音,“你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在一瞬间忘记自己会讲话,哪怕张开嘴巴莫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黑夜中弥漫的不止冷空气还有恐慌。
她动动嘴巴,这次肺部呼出的气流震动声带,发出不大不小刚好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你好——”
“你好。”
“!”凭空出现的回应吓了她一跳,以为是没睡好出现的幻觉。
“你好?”常野从楼梯口出现,重复着她说的话,头发胡乱地翘起,像只炸毛的狮子,“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
宋浮平复被这家伙吓得咚咚跳的心脏,视线跟着他去厨房倒水,“睡不着……”
他渐渐走进,宋浮才看清他半睡半醒的样子,眼皮子还固执地打着架,“对着空气打招呼难道会睡得着吗?”
常野打了个哈欠,膝盖撞到挂在桌边办掉不掉的画纸,那纸就坠落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又是这幅画。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你……入□□了吗?”
“?”
“你大晚上不睡觉对着空气说你好,还总是画一样的画,”常野停顿了一下,扫到她杯子里装着的偏红的不可描述汁水,“还有……血?”
“是石榴汁……”
常野:“这个季节还有石榴汁?”
宋浮捏起不久前才扔进垃圾桶里的果汁瓶子,“不能是带着防腐剂的饮料吗?”
常野尴尬地笑笑,捉着杯口放在桌面,突然蹲在她面前,“把手给我。”
“干嘛?”
“帮你缓解失眠。”
“真的吗?”宋浮半信半疑地将手伸出来。
她的手腕很细,银白色手链前后晃动,就好像门外无人却荡起的秋千,划出不存在的湖面波纹,常野握住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传到指尖。
他瞥到宋浮光着的脚,默默地扯过搭在沙发背上的毯子盖在宋浮腿上。
“我之前失眠的时候,奶奶都这样帮我捏这里。”
他的大拇指搓揉着,按压着宋浮的腕横纹处,时重时轻,带着温度的掌心包裹她手背,感官在黑夜中放大,甚至似乎还感觉到沾染到她手上的水汽。
“对不起啊。”
“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对你生气,你别放在心上。”
宋浮第一次发现他普通话也有含糊不清,不标准的时候。
“放心,没放在心上,谁会和小孩子计较。”
“我不是小孩子。”明显的不开心,报复性在她手腕上用力一按。
她还记得和温意清见的最后一面。
温意清:“你和你爸爸去国外吗?”
“不是我爸爸”宋浮赌气地躺在他的床上,楼下是爷爷在和温爷爷聊天,她也是托拜年的福气才能来见温意清。
“你去楼下喊一声试试看,就喊‘宋启不是我爸’!”温久霖一如既往很讨厌地搭腔。
“温久霖!你好烦啊!”宋浮拿起床上的枕头向他砸去。
他一个躲避摔到地上,摔得龇牙咧嘴还逞强地说道:“砸不到,砸不到,略略略。”
“久霖,”温意清忍着笑,看向气鼓鼓坐起身的宋浮,出声警告道:“别瞎说,去楼下看看钱霁来没来。”
“钱霁不会自己上来啊,没长脚吗?”温久霖不乐意但还是听从温意清的话爬起来跑下楼。
宋浮见烦人的家伙终于走了,才聊起他,“温久霖不是说跟了个团队要去北极科考旅行吗,怎么没去?”
“没去成。”温意清闻言脸色都淡了几分,简简单单三个字,宋浮听出里面的意思,还是老爷子不允许。
“那他……”
温意清笑笑:“他现在挺好的,在网上认识了些新朋友,最近想去非洲旅行。”
“你呢?真不想和宋叔叔去汉堡?”
宋浮沉默,她去汉堡实际上比起在老宅呆着会更加自由,可是她不想和那个男人呆在一起,明明抛下她这么多年,现在又上赶着要和她培养感情,感情如果那么好培养也不会被世人看得那么重要。
“爷爷肯定会让我去的,他从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哥,你还是少管我们的事,你还好吗?”
“我有什么事?”温意清还是在处理电脑上的文件,她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意清忙得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连和他们交谈都带着工作。
“昨天你又被骂了吧。”是温久霖告诉她的。
他愣住,双手微微颤抖,阖上电脑,笑着坐到床边:“你个小孩子知道得挺多啊。”
“最近网上都在因为那件事情骂你,明明不是你的错!”
温意清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