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青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边的发丝,“我学东西慢,也管不好这个家,索性这家该散就散,我不像先前少爷那样规矩大,要这么多人做什么?”
这话说得轻轻巧巧,显得她像是随意拍脑袋就做出的决定……真能解除契约,他们心里又开始打鼓。
萍儿提着劲,面上不能认输,嗓音尖锐,“好,反正我看你这家是不行了,早点结了工钱,免得以后麻烦!”
“福伯,劳烦你记着数了,现在就请账房先生来。”温青青转头温和对外围的一圈人道:“从现在开始,谁要是有离开柳家意愿的,报上姓名,到这里跟福伯核对,柳家不欺负人,解约了该给的一份不会少。”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福伯知道了原来自家夫人是打算般去旧家,他一下子心里放松许多,乐呵呵地研磨提笔,整理奴仆名册。
萍儿是最先最早提的,现在真开始了,个个眼睛盯着她,她气得胸膛起伏,第一个走到桌前,喊道:“福伯,解了我的契吧。”
福伯扭头问温青青:“这缘由,就写是……”
这些人还要再去别家找工做,雇主总会打听之前行为检点等问题,前东家解除契约时还会附做些说明。
温青青淡淡道:“实话实话,是咱们柳家搬宅子用不了那么多人了。”
萍儿一愣,脸上涨起的红色不知是怒是羞,一画押好了手印,账房先生也坐在一边递钱过来,她就匆匆拿了离去。
她一走,接二连三有人继续排队要拿了契子走,见还有一些人犹豫,温青青补充继续说。
“福伯,您注意平日里一些人的行经,这月虽不足一月,他们有的人该拿赏银的,人要走,该给的赏钱还继续给,不能办好差事了却没领到赏银不是?”
“嗳。”福伯连连点头,和账房一块,又清了一拨人。
树影变化,太阳西斜,剩下一些人约莫十多人,温青青起身对大家笑道:“你们都是要留下的么?”
“是,夫人。”
“感谢大家厚爱,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了,福伯和先生还要清帐,大家先去干活,待儿福伯会跟大家细说的。”
“是。”
这群人走了,温青青对福伯道:“东郊屋子不大,用不了那么多人,除去您二位、厨房、马夫和绿珠几个,这十多个还是太多了,您老费心,选五六个靠谱机灵的留下,主要是要可靠……至于其他人,给他们多发一份月钱再写封说好话的信件,柳家若是再招人来,定会先找他们。”
福伯点点头,突然对夫人心服起来。之前说不疑惑少爷为何把家托在一个陌生小女子手里是假的,但现在发觉夫人说话做事这样有条理,哪像一个村姑啊,他心里可就放心多了。
“绿珠,萍儿不在,可需要你多学多做了。”
绿珠猛点头,夫人把那些刁奴赶跑,她有信心学东西,再不济,跟她爹多问就是了。
这场热闹是让人看尽柳家的笑话,眼见一个又一个拎包袱出去的,还真有人觉得柳家倒了,可再听说柳三爷铩羽而归,众人又想原来这事没成啊,那柳家果然是在清算那些不安分的下人。
这边先让绿珠清点事务,有六个老手忠仆帮忙打理,没几日,温青青就心想在这边住着总是烦躁,要尽快搬走才是。
她打算一个人先去老宅看看,绿珠太忙,温青青也不勉强,只自己过去,让车夫带了下车就行,没什么好担心的。
路途是远了些,温青青听见外面嘈杂声越来越小,哒哒马蹄声经过青石板,驶过黄地,从闹市,再到幽静小巷。
快要到时,外面行行停停,明显进退不畅,温青青探出头问:“怎么样了?”
一眼看去,果然是幽僻安静的好地方,街巷上只有几间整洁简单的小酒肆一类,青瓦下的灰墙高耸,深墙里的树枝斜出,偶尔清脆的鸟啼。
“夫人,这边已是民宅,官道离这儿不远,前面不好行车了,是小的忘了,不该走这条道的。”
“不怪你,我瞧着路也认不出了。”
温青青手里拿着图纸,她收了纸卷,扶着车门跳下,“剩下的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你去咱们刚进来的大路上等吧。”
这一片住了不少官员,治安管理不用怕,她戴着帷幕,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呼……”温青青吐出一口浊气,感觉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搬到了城郊的别墅区,按着图纸上的标记走入小巷。
墙壁石板颜色古旧,有种沉淀过的古朴美,温青青更喜欢这样的气息,她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路是不是走错了,再一看,原来是旁边标注空地的地方什么时候多了石墙建筑。
看样子是后来建的,温青青再走远几步,再踮着脚尖一看,居然是斜对面那家人扩了房屋。
对面住的,不就是楚缙文么。
亡夫和他好友当年初入商行住在这里,房屋小院自己够住,后来家大业大,是需要再扩扩。
两座风格相近的宅邸相对而立,因一侧是个弯角改造过的巷子,再加上楚家空地的扩建,两间屋子离得极近,她走错了路,就需要从这里越过去。
新多出的地方,是把围墙扩了出去,新增一座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