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夜色浓重。高悬于顶的闪烁星光若千万双眼睛,在万千生灵所能仰望到的极高之巅审判着底下的众生芸芸,无声叩问着人心。
密林之中脚步声急促而紊乱,将少女惊慌失措的心尽数展现。
肩膀处血淋淋的伤疤毫无阻挡的暴露于黏腻的空气中,血腥气愈发凝重。正值三伏天,夏日炎炎。皮肤沁出的薄汗奔逃到伤口处,使得本就血淋淋的伤口更显狰狞。
蒲虞在悬崖边儿上止了步,愣了片刻。悬崖漆黑不见底,若是跳下去,必死无疑。她已没有了退路。
僵直着背回转身体,本就煞白的脸此刻显得阴沉如鬼魅,她已最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黑衣人见状,脚步渐缓,手中的三尺寒刀泛着幽幽白光,刀尖上沾着还未完全干尽的血迹,渐渐朝她逼近。
蒲虞气息不稳,吐了一口鲜血,险些跪倒在地,饶是身体如何虚弱,气势上却丝毫不输。
双眼恶狠狠盯着对方,啐了一口鲜血:“背地小人,暗中使招,竟背地下毒。”
“姑奶奶我一世英名,今日算是折在这儿了!”
说着,那双颤抖的手便摸上了剑鞘,璞玉剑,天下名剑。
她本是在北梁国陪皇帝去逛戏园子的,却不成想一盏茶的功夫她便中了毒,这毒竟还是她自个儿没见过的,甚至就连服了百毒解也丝毫没有作用。
再接着便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对着她一阵穷追猛打。
在追杀过程中蒲虞因为毒药的缘故反应迟缓,打斗过程中躲闪不及,活生生挨了一刀,若非十多年不间断的练武身体已练就本能,她恐怕早已死在那儿了。
透彻入骨的痛将她浑噩麻木的神经兴奋起来,她意识到正面打斗得不到好处,便想甩开她。
可是追杀之人好似对她十分了解,紧随其后,如何甩都甩不走。无论哪条街道巷陌,他总能比她先一步到。
“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至少要让我做个明白鬼!”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杀我?!”
蒲虞生平最厌恶这种雾里看花看不真切的感觉了,这让她感到危险。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常常被人说爱钻牛角尖,一根筋。
黑衣人一言不发,东南风微起,树影微晃。他只是提着刀,双眼冰寒的朝已濒临崩溃的猎物逼近。
虽是势弱,然她并未休兵罢战坐以待毙,而是拖着力尽神危的身体与之一搏。
天色已晓鱼肚白,蒲虞被追杀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不敌,昏过去了,毫无意识。却见那黑衣人眸光微闪,微微仰头,望着那千万双眼睛。
眼珠上似是蒙了一层琉璃,琉璃顺着眼角滑落,淌过脸庞,粲然夺目。他闭眸,再睁开时除却决然,再无其他。
他俯身,将一粒药丸塞入她口中,又背着她去了离此处不远的繁华地段。
他早就盯上的那个地方。
东风微起,万籁俱寂。
东晋皇宫有一处极为僻静之地,寂寥,深幽,比之冷宫过而不及。
在此地,坐落一宫殿,唤为恋尘宫。虽不比其他宫殿富丽堂皇金光璀璨,然而经过他一顿整修,此地也是花开簇然,如世外桃源。
此宫的主人乃当今最不受宠且最是无用的三皇子谢潭。又加之他身体孱弱,未曾习得丝毫本事,却偏偏满不在乎,日日寻欢作乐,逗猫遛狗,日子过得倒是舒坦潇洒。
只是又给他这本就不好的风评再覆了一层霜,作为他父亲的皇帝不免要对他严加呵斥,禁足之事亦是家常便饭。
无论此人身上有多少毛病,那张被全京城评选为第一的美男子的脸蛋儿,倒是惹得一众贵女暗自倾心。
当然,只指其皮囊。内里灵魂则随人想象。
坊间男子对他便没有那么友善了。有人说他知足享乐,曾经流失宫外十余年,受了黎民之苦。而现在到了不愁吃喝的富贵窝儿里。即使得不到圣上的宠爱,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好过普通百姓千千万。
也有人说他就是要面子,故意装作不在意一切的模样,好让别人都看得起他,自己得到一点儿心理安慰。
至于皇上,无论有多么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可他毕竟是在外受了十多年的苦。于情于理,都该好好补偿一番,也堵了旁人的嘴。
可是……这补偿和谢潭想得有些许不一样。
于是便从四方为他请来师父,无论是医师,武师,还是手工匠人,甚至是在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儒,都给请了过来。
可是人家三皇子哪个都看不上,任教短则一日,长则半月,纷纷请辞。
皇帝因此事大怒,将谢潭禁闭半月。可是半月之后,谢潭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日日去那些个朝廷官员家里串门儿,临走的时候还要搜刮一些稀罕宝贝,其中去的最多的乃是丞相家。
虽说大官儿家里稀罕物件不少,但是一天少一件一日少一件,心疼的不得了。上书禀告皇上吧,皇上不理不睬,只是关他禁闭半个月,半个月后他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切依旧,叫人叫苦不迭。
于是纷纷联名启奏皇上给他寻个师父,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只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