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这一“伤”,属实令他落得清闲好几天。似乎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这般种种花,翻翻书的好时光了。在他脱离军务闭门不见的这几天,他一人搬去了王府最僻静的西小院,来人都是避而不见。
只不过今天风风火火赶来的人,是谁也不敢拦的。
晏含山逗留在王府一连多日,正要收拾东西去西小院与陆战告个别,没想到刚出门,就见几个家仆簇拥着一身黛色官袍的叶哑从不远处走来。
她脑子转的飞快。陆战之所以敢留她在王府,一人寻僻静去了别处,定是因为王府中那零稀的几个奴仆都是足以信任的心腹,看那群人半推半就的样子,想来也是拖延叶哑不住。
眼见着越来越近了,她慌不知路,只好往回跑。
跑到一半,就有一个结实的臂膀将她捞住,一阵风似的,蹬脚就飞了起来。再回神,二人已稳稳落在陆战寝屋的房顶上。
此时叶哑正巧走进院门,屏退了左右。
陆战朝晏含山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扶着她悄悄趴在屋顶上。
等到叶哑走进了屋子里,他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本王房里的东西,你都收好了吗?”
那语气有三分调侃,晏含山拿胳膊肘捶了他腰一下,说:“我要是没收好,今天你便走不出这个门去。明天你院里藏了女人的事,就会传遍抚宁。当真如此,你不娶我可不好收场。”
“伶牙俐齿。”陆战反被气笑了:“本王想娶你,你便愿意嫁么?”
这句话声音极小也说得极快,晏含山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陆战意识到失言后的迅速补充:“不行,你可不能嫁给我。”
她听得没头没尾,挪开眼神讪讪地说:“粗狂之人,我才不喜欢呢。”
之后他们忽然陷入了沉默。
陆战有些无奈地瞧着她低垂下眸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刚刚那句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他腹里生出一丝后怕来,害怕自己似乎真对身边这个女子产生了异样的感情。
可是不对,他不能这么做。战祸虽然无情,可他却是实实在在剑指她阿爷的仇人。
更何况,在她心里,他与乡野武夫恐怕无二。
晏含山抓着屋脊,腾出一只手来掀开了一片屋瓦,眯眼望去,叶哑正襟危坐于堂内,直面着外头静悄悄的阆苑,显然是等着陆战。
她小声问:“殿下一向忠孝,不打算见见他?”
“不见。”他低低吐出两个字。
晏含山一愣,见他凉凉的眼神从自己身上移开,也不禁唏嘘地抿住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有点变了,从前那个愚忠而冷酷的战神,变得栩栩如生有血有肉了起来。
最起码,她看见他有些意图反抗言听计从的模样。
过了很久,都不见叶哑要起身,他二人在房顶上等的天色都要暗了,困意一层一层席卷而来。毕竟是第一次上房,她难免生疏。由于长时间一个姿势卧倒太久,四肢酸疼得很,她正想翻个身子,没想到不小心踢落了几片瓦。
陆战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滑下去。
正巧,叶哑没了耐心从屋内走出来。
他倒是很给面子,也没有扭头去望,只抖了抖衣袖高声道:“阿战,阿爷等你许久了,你何时变得这么没有尊卑?”
陆战抚了抚晏含山的头,让她将小脸埋在屋脊后面,若无事发生便不要乱动。
他纵身从屋顶跃下,站定在叶哑身后,一如往常卑躬屈膝行礼。
“今天日头好,午后便想在房顶上晒晒,没想到睡着了,耽误了阿爷。”
“为父怎么从没听说过你喜欢晒太阳?”叶哑眉头一蹙。
“儿常常行军千里,晒出习惯了,这晒太阳么,有助于身体康健。”
晏含山只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人许是跟着陈天恩混久了,瞎扯的本事也是信手拈来,只不过惯常一幅生人莫近的样子,展示不了罢了。
“如此看来,你的伤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
后来他们又回了屋子里叙话,说了些什么晏含山已不得而知了。时间大约过去一炷香,等陆战再回到屋顶上时,晏含山已然睡的不省人事了。
她最近很奇怪,好像很久没睡过觉一样,在他的身边总是格外痴困。
王府里这三日,是她半年多以来睡的最好的三日。
他不忍心吵醒她,只好轻轻为她披上斗篷。
陆战坐在晏含山一旁,重重院墙在他眼下,如缩小的笼中岛屿,片叶花枝,秀丽山水,于他眼中却皆是无色。这种强烈的束缚感,自从她来到他身边,就一发不可收拾。
叶哑之所以不请自来,有一重原因是宫宴之上,齐王对陆战的问候,另一重原因则是,这问候令叶哑怀疑起来,那日的刺杀或许根本没有成功。
一连多日都没能找到那个杀手,或许是早就被陆战发现灭了口。
但死士都是守口如瓶的,叶哑本应该不必担忧,但还是来试探他对此事的态度,可见从未对他有过十分的信任。
不知觉间,陆战的脸色愈发差,她偷偷眯着眼睛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见着他的嘴角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