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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乱(1 / 3)

江赭前世为叶清远打点仕途所需,不得已来过几次怡春坊,自诩对烟柳之地有几分见识的她,被沈澈带进那间雅室时,还是被里面香艳的场景所震慑。

那位晨时叫嚷着邀她赏梅的吕公子,此刻以薄绢遮目,只着了一件禅衣,领口松散,脸脖之处蹭满了姑娘的口脂,正嬉笑追逐着坦胸露背的美人。

熏香也与方才房中的味道不同,对香料十分敏感的她,一闻便知此香中焚有不菲的龙涎。

桌面上堆放着成沓的银票金箔,与食剩的果脯蜜饯混在一起。

蝉翼般的罗帏被姑娘们嬉戏相逐的脚步带起,交织着笼罩着那七分春色。

沈澈从江赭诧异的眸光中猛然反应过来,用力的干咳了几声,尴尬的提醒着正徜徉在女人香中的吕子期。

对方不仅没有领会,闻声更是一脸色意的朝这边扑了过来。

沈澈挺身至江赭身前,没有防备的被吕子期摸了一把前胸,他烦躁的抬手扯下了对方遮目的薄绢。

那吕子期见是沈澈,无趣的撇嘴道:“我就说春娘塞给我的姑娘身材怎会如此平平无奇……”

此时的江赭从沈澈的身后探出头,吕子期一愣,立马收了收禅衣的领口,背过身去大骂裴济道:“裴济我说你什么好!你一个顶天立地男儿郎,为一个青楼女子来此买醉,还偏要带上我们!我吕家世代名门,岂能与你厮混在这烟柳之地!告辞!”

说罢,吕子期在裴济无奈的摇头中迅速套上外袍,不忘用帕巾擦干净了脸上的口脂,再转过身的时候,俨然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清隽公子。

只见他优雅的向江赭踱来,笑意延展道:“江姑娘,我们不与这些色徒为伍,我带你走。。。”

江赭被他这番金蝉脱壳逗的嗤笑了出来,刚要回应,却被沈澈抢了先道:“明礼,江姑娘要寻一个人,想到你对这里最熟,春娘又最听你的话,想必于你而言不是难事。”

沈澈故意将“最熟”二字咬的重了些,生怕江赭“误会”了自己,既向吕子期言明了江赭的托付,又将自己来此的初衷撇到了吕子期的身上。

吕子期尬笑一声,答应的倒也痛快,道了声:“为江姑娘效劳,是我的荣幸。”

向江赭问明要寻之人的名字和来历后,便喊了几个随从离去。

果然朝里有人好办事,不出两柱香,吕子期便带回了一个满脸红肿的瘦削男子,扯到江赭的身侧道:“江姑娘验货,瞧瞧他是不是姑娘要找的人。”

沈澈将房内的姑娘都遣了出去,用茶盏中所剩的凉茶熄了香炉中一直袅袅的熏香,将屋内的窗扇尽数敞了。

雪后的清冷与夕阳的赤红瞬间充盈在这间宽敞的房间中。

在江赭的记忆中,明月是在她十三岁那年被发卖出去的,而她在梦魇的漩涡中又痛苦的活了三年,虽然此刻的身体仍是十五岁的少女,但对于明月的记忆确已有五年之隔了。

五年,完全可以忘记一个人的声音甚至样貌。

她印象里,母亲留给她的明月,是个带些婴儿肥,会些拳脚功夫的馋嘴姑娘,笑时双眸如弯月,脸颊上还带了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

再瞧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除了名字叫明月,任凭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瞧不出一点姑娘的影子。

让江赭更为奇怪的是,对方的双眼上遮了一块二指宽的麻色布条,布条已经陈旧,翻着毛边,仿佛被搓洗了无数次。

此人脸部红肿,单是如此看着,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并非一人,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下意识的去摘遮住他双目的布条,毕竟眼睛才是容貌的关键所在。

江赭的手离他双眼三寸处时被他敏捷的攥住了手腕,对方掌心的凉意冰的她轻颤了一下。

直到她发现对方虎口处月牙形的疤痕,这才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明月。

少时被宅中的老媪逼着学习茶艺,学到摇香的时候,怎么也扶不好杯盏,瞧不下去的明月夺过她手中的茶盏就要为她示范,结果却被盏中热茶烫了手。

这张脸早已今非昔比,宽大的衣袍也并不合身,以及那副异常警惕的面容,让江赭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唇瓣微张,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些多年藏于心间的肺腑之言,早已错过了说出口的时机,只剩无法言喻的懊悔隐于唇齿。

只怪自己当时年少,屈服于李氏的管束,竟连个丫鬟都护不了。

对方似乎感觉出她的欲言又止,手掌从江赭的小臂滑向她腕处的玉镯,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握,如摸到了什么熟悉的器物,整个人便突然放下了戒备,浅笑道:“是小姐来接明月了吗?”

这一声中没有怨怼,没有伤怀,有的只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和笃定会等到她的自信感。

熟悉的音色,亦如十二岁那年,母亲将她带来自己身边时,她灿笑道:“小姐,以后让明月来保护你!”

见江赭不言,她自顾说道:“方才一进屋,就闻到了小姐身上的漪萝香,此香名贵,整个淮阳怕是只有小姐能用得起,只是小姐似乎瘦了,两年未见,按理说应长高了不少,可我摸着这玉镯的圈口反而更大了,是不是李姨娘又难为小姐了。”

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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