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萦觉得身体很重,呼吸间有温热的液体浸过脸庞,想要起身,却感受不到手脚的力量。
陷入昏迷前,周围传来尖叫声和哭声。
目无军纪,成何体统。
失去意识的上一秒,谢萦想道。
再次醒来,天大亮。
谢萦脑子里乱糟糟的,混沌中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袭来,睁开眼时已经理清了思路。
她死在了盛朝的战场上,却附身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谢莹身上。
这个陌生的世界,比盛朝繁华热闹,却一样的人心百样。
口鼻罩着一个透明的东西,有续命的气体源源不断交换。
入目白茫茫一片,是好久没体验过的安宁。
因身体遭受重创,她没醒多久又进入了深眠。
就这样躺着,时不时清醒一会儿,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进来查看。
谢萦没有心思去想什么,她不再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将军,这里也没有千军万马需要她号令,安安静静当个病号,挺好。
时间流逝,在她能够下地走动时,日子已经从春日微寒到秋高气爽。
这期间一直没有人来打扰,就在谢萦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谢莹,这是你续约的合同,既然能动了,就赶快签了吧。”
谢萦站在窗边,看着下方空地有个坐轮椅的人,被人推到一辆车里,车门关上,启动后慢慢驶离。
直到车子看不见了,她才转身,看着将几张纸拍到床头的人。
一身鲜红的西装套裙,烫着大波浪的卷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不过难掩五官平淡。
这不像来看望病人,倒像是赴喜宴。
原身的职业是艺人,这个是她的经纪人。
谢萦来了点兴趣。
她晃悠到病床边,拎起那份所谓合同看了起来。
托原身的记忆,她不至于成为文盲,所以这里面的苛刻刁难,也能一眼望尽。
竟不屑于伪装掩饰,真的,让人很想发笑。
于是,谢萦便笑了出声。
孟金月早就看不惯谢萦的模样了,病了一场,脑子也坏了不成。
“谢莹,你这什么态度,要不是公司可怜你,你这种人,扔哪都不会有人要。”
以往她这样说,谢莹就会眼眶发红,低头委委屈屈承受,但她以后要面对的,是谢萦。
“你们可怜人的法子,还挺别致。”
谢萦说出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嗓音沙哑着,那眼神却不知怎的让人发颤。
孟金月对自己的下意识反应颇为恼怒,“我劝你最好签了,不然叫你后悔!”
“是这样么,”谢萦撕下一页纸,“还是这样?”嘶啦又是纸裂开的声音。
“谢莹,看来你是翅膀硬了,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孟金月大概没被她这么忤逆过,气得面部抖动,“你给我等着。”
扔下狠话转身走人。
谢萦将手上的碎纸扔进垃圾篓,对这种背后搞事的人,她向来看不起,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当然,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
原身当年出道时只有十九岁,因为父母做生意破产,欠下了大笔债务,她为了替家里还债,被经纪公司哄着签了份不平等合同,到手不过十之一二。
这几年手里攒的零丁钱财,都拿去填了债务的窟窿。
谢萦在镜中看过自己如今的模样,白白净净,清秀可人,如果经营得好,应该有不错的路人缘。
然而公司偏要给原身整个绿茶人设,接的戏角色都是工于心计的反派女配,久而久之,连她本人都被打上反派绿茶的标签,路人的观感极差。
雪上加霜的是,觉得拖累了女儿,原主的父母在她出道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还给她留下一个七岁的妹妹。
夺去原主生命的那场戏,刚好是那个戏份的杀青。
有趣的是,这个角色拍到一半刚好是原主和公司合约到期的日子,只签五年的合同大概是原主最后的聪明了。
按照扒皮公司的做法,所有的薪酬应该已经都被他们领走,那么,这个世界的律法,认不认可合约外的薪酬分配呢。
谢萦活动一下手脚,在老将军师傅的功法练习下,身体已经强健了许多,但伤筋动骨甚至丢性命的事,没那么容易好。
所以,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将近半年。
剧组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差点摔死个人只在媒体上晃了些似是而非的水花,当天的救护车出入只说是有演员头晕不适,如今戏都播出大半了。
谢萦不准备拆剧组的台,她已经出院,回到原主租了三年的两居室。
虽然地处偏远,但周围设施完备,一年也要不少租金。
剧组给了她一笔丰厚的治疗费,也有封口的意思,谢萦笑纳,至于保持沉默,前提是那只是一场意外。
现在,她倒是有别的事要做。
星风娱乐最近收到一张法院传票,有人提起诉讼,状告其非法侵占他人劳务所得。
消息不胫而走,各路媒体闻风而动,纷纷想从中挖出猛料。
“谢莹,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