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习俗使然,乌恩其知道自己必然是见不到昭那的最后一面了。
这个涅古斯曾经的第一美人会被放在马背上,然后任由那匹马狂奔起来,她在哪跌落,哪里就是她最后的长眠之处。
“殿下节哀,事已至此。”裴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王帐。乌恩其收起心中那点酸涩,吩咐下人去打点行装。
昭那生前还在病中时,合斡勒王就提过再娶一事,而且明说要去涅古斯的公主。喀鲁王便一直想把乌恩其当一个联姻的预备工具看待,不料她竟然能挫退萧王,让她的名声在草原猛涨。
百姓说是大王战功赫赫,天神奖赏,才赐给涅古斯部这样勇猛的一位公主。这样一来变相阻止了喀鲁王的想法,他不能把自己功绩的证明往外强推。
不料昭那公主去的这样急,从病重的消息传来,到撒手人寰,不过半个多月。此时要求乌恩其带队去哀悼,怕是要把她扣留在霍伦部的土地上。
喀鲁王不能把她强行嫁出去,但是可以让她被自愿,自愿嫁给合斡勒王,留下来当王妃。
乌恩其知道,她和喀鲁王名义上是兄妹,实际上对方一直只当她是一颗棋子——棋子么,怎么想,怎么活自然与他无关。
只有在乌恩其一次次反抗喀鲁王原本的打算时,她才会短暂地被当做人,一个添了麻烦的人。
“殿下,近日我们在鹿角岘,您对我们也多有照拂。您若不介意,请让商队与您同行,我们人多,路上有什么意外也好应对,”额尔德木图说,“再说您去奔丧,必然要带礼物,商队也不缺大牲口,可以一并拉上。”
乌恩其闭了眼睛,随后下定决心,睁开眼道:“你们走南闯北,有没有想过成立商会?”
裴峋悠然道:“您说的是商帮?殿下,商帮都是些同乡人操办,如今战事吃紧,商帮多在南边,在这里怕是不好弄啊。”
“没问你们难不难,我问的是想不想。”
“嗨,”额尔德木图咧嘴,“那怎么可能不想!有个商帮,就能左右市上的价格,再不用担心东西被压价。”
乌恩其一笑道:“那就好说。我来牵头拿钱,助你们成一个商帮。”
裴峋像是被吓了一跳:“殿下,商帮可不是说成就成啊,我们商队平时不过是贩卖些牛肉羊肉,丝绸茶叶之类,虽说种类不少,但要当一地强蛇,可远远不够。”
在活跃的商人中,没有比额尔德木图更适合她的合作伙伴了,这支队伍里多是草原人,心思也很淳朴。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裴峋,可她在暗裴峋在明,畏手畏脚者不成大事,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南来的,你说你们南朝的盐都是何人在经营?”
“这……朝堂让商人送粮草到前线,会有军营之人给盐引,归来便可拿盐引换盐。”
乌恩其说:“然后就被富商把盐引买走,再坐地起价卖出去。”
裴峋无奈拱手道:“公主虽远在草原,眼力却是一等一的好,小人佩服。”
额尔德木图眼睛一亮:“公主,莫非您是要……”
“殿下,如今盐多为江右帮所垄断,您就算颇有财力,再算上我们,也不够和他们碰的。”裴峋越说声音越小,一副委屈样。
“谁说要去和他们互相搅了?你们就不想想,草原百姓平时都是怎么吃盐的吗?”
在草原度过了大半少年时光的额尔德木图道:“我记得是有人贩盐……”
“草原上有盐湖。”乌恩其抛出她的饵。
“殿下……私自贩盐是触犯法条的。”裴峋说。
乌恩其勾唇一笑:“是不合南朝的法条,但是我们也没有贩南朝的盐啊?”
额尔德木图坐不住了,双目放光:“殿下,若这生意真能成,我们必然会成为大商帮啊!就叫草原帮、不,叫鹿角岘帮!”
听着额尔德木图语无伦次的话,乌恩其缓缓出了一口气,没让任何人察觉到:“倒也不必,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帮人的。”
“那是,那是!我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额尔德木图一连点头。
裴峋还算冷静:“但倘若公主的请求若是太强人所难,我们也无可奈何。”
“不算难,”乌恩其道,“明日起身去霍伦部,裴峋做我贴身侍卫。”
裴峋一缩道:“牺牲小人一个,换兄弟们的前程,小人毫无怨言。但是小人身上没有武功,怕是护不好公主啊……”
“没要你护,”乌恩其挑眉,“你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夜、夜里呢?”
“睡地上。”
*
自古计谋都是越简单越可行,多说多错。乌恩其看中的就是裴峋的漂亮皮囊。
就算合斡勒王和喀鲁王已经通了气,但要合斡勒王接受她和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眉来眼去——恐怕是会让他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当然,她也不全指望靠恶心合斡勒王来阻止被联姻,此行已定下了目标,水面下暗潮涌动,只待有心人去推一把。
游牧之族逐水草而居,唯有丰美的草场才能哺育出大的部落。南北烽火多年绵延,为的不过如此。草原过去大小部落几十个,除了和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