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哭得昏过去,又醒过来,宁修筠的影踪却早已不见。一片混沌中,她似乎恍然明白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休说他如今是气得拂袖而去,即便他答应了这个请求,和他一起去了袁家,又能怎样呢?他对她的那一点点稀薄的情谊,远远赶不上那登徒子的无耻。如果袁二公子真的当众倡言,将她的隐私全部抖露出来,他又怎会相信她的清白。
可是,袁二公子究竟是怎么如此事无巨细掌握她的一切!
日常近身服侍的,只有锦瑟她们四人,一定是这其中出了内鬼。
锦瑟,是宁修筠乳母刘妈的女儿,刘妈又是淇县乡里的人;锦月,爹娘是京城南郊的庄稼人;锦书也是淇县人,父母双亡,被叔伯卖到宁家。这些人,似乎和袁家都没什么关系。
她立刻想到锦华,她的姑妈是袁府的厨娘,而且她经常随自己去找江璃,也有充分的机会与袁二公子暗通讯息。
然而,冯田田十分绝望地发现,即使有线索,也等同于无济于事。因为想要彻查这件事情,对她来讲难于登天。
她孤立无援,没有任何可以信赖、可以倚仗的人。自己去查,那岂不是又要投身虎口,去面对袁二公子?这恰恰是她宁可死也不愿意面对的!
垂泪深坐,独自挨到了天明,还是无计可施。晨起锦瑟前来服侍,吃了一吓,急忙寻问,冯田田也兀自不肯言语。
闷闷地舀了几勺粥汤,便命人撤了碗筷,正欲躺回床上,只听有人来报,“袁二奶奶来了。”
“田田,”江璃兴高采烈,像撒欢的小鹿一样飞了进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我可以天天来找你啦!”
“怎么?”冯田田沉浸在朝不保夕的惶恐之中,无心共享她的快乐,迷迷糊糊地敷衍着,“这是怎么说?”
“凤翔家中有位远房的伯伯去世了,撇下一个孤儿无人抚养,我公婆商议过了,令二爷回乡去接了来,恰巧我婆婆也想要回一趟娘家,于是便与二爷同行。本来也命我随行的,我又不凑巧病了,索性就留在家里喽。这好些天,可没人管我啦!”
这么长一段话,冯田田只听见四个字“二爷回乡”,苍白的脸上满是急切,“他们要回乡?几时出发?”
“今儿一早动身的。”
“那,京城到凤翔有多远?”
“约有两千五百里。”
冯田田险些没有喜极而泣。两千余里的路程,几十号人拖家带口走走停停,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四个月。
而且袁夫人难得回一次娘家,绝不可能一接上人,便马不停蹄地返回,怎么也要停留一些时日。如此算来,等到袁二公子回京,她估摸着也该生了。
一旦成功分娩,那就一切都好说了。她大可以借口思念双亲,请求公婆允许自己归宁,并趁势留下打理家中庶务,避上几年风头,没准儿到时候袁二公子早就把她忘了呢。
当然,这样做显而易见的后果就是,本来就不讨宁修筠喜欢的她,会从此彻底淡出他的视线。但,与火烧眉毛的危机相比,这不知何时才能得到的一丝眷顾,又孰轻孰重呢?
“我,我也想回家,”她喃喃道,“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爹娘了。嫂嫂生了小侄儿,我这个做姑姑的,都没有抱过他一下。”
江璃轻拍着她的肩膀,“再停上半年,就可以见到了!”
留在淇县,她会比如今自在得多。她可以独自一人,静静抚育孩子,不必再想那些烦忧。不,她不是独自一人,还有娘和嫂嫂时时厮见,守望相助。她还可以带上那本医典,以供闲暇之余精进学问……
冯田田满怀期待,含笑抬起头来,从雕花的几案上取了一本小说,“凝玉,上次读到哪了?”
******
宁老爷近来一直闷闷不乐。
首先是拜访一位同案的僚友,见到对方儿孙成行,满屋都是孩童稚嫩又天真的欢笑声;
次日晨起,让小妾给自己拔白胡须,结果小妾说白的太多了拔不胜拔,倒不如找个修面的师傅染一染为妙;
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下朝回来,撞见小儿子宁修筠,正对两个年轻丫头待答不理,一副“天下女人都别挨我”的死样子。
他当即喊住儿子,“安先生正好也在,你留一留。”
宁修筠诧异,“爹,我没病没灾,这是做什么?”
宁老爷道:“我瞧着你气色不大好,还是看一看。”
宁修筠垂首应道,“是。”便立在一旁等待。
很快,安至福出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正要说话,宁老爷道:“筠儿,刚才你娘有事叫你,你现在尽快过去,莫要让她久等。”
宁修筠唯唯连声,风也似的到后院去了。前厅只剩下宁老爷和安至福两个人。
宁老爷四顾无人,低声问道:“他有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