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车辗过长街,挂在帘尾的璎珞珠串儿叮铃的响,清脆悦耳。
裴衾支着手肘,半卧在榻上,垂眼读着书卷。
红木案上的枣泥炉滚着茶水,香味肆意弥漫开来。
眼见得茶水快好了,裴衾视线不离书页,凭着直觉伸手,去够那茶壶的把儿。
忽闻一声爆响,紧接着骏马的嘶鸣几乎穿破耳际,马车剧烈地晃动一阵。
裴衾一时躲闪不及,茶壶倾倒开来,滚烫的茶水溅落了他一手,将他的手背立时烫得通红。
“怎么回事!”
那马夫紧急拽绳勒停了骏马,接着才回身隔着帘子禀告:
“王爷,方才有响炮惊动了前太子的马,马匹受惊后将前太子摔到了王府的车驾前。”
裴衾闻言,挑开了帘子,视线一瞥,就极其轻易地捕捉到那一抹箭袖青袍。
“你,下去看看。”
车夫闻言拱手,领命而去,下了车辕走到了崔钰的身边。
“殿下,您感觉如何?”
崔钰刚被惊马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感觉能好到哪里去。
她勉强从地上爬起了身,扶住了膝盖,喘了一口气,闷声道:“我很好。”
车夫上下瞧了一眼她,见她面色发白,额汗涔涔,似乎身子还带着伤。
他是习武之人,早些年驯烈马的时候也曾被甩下过马背,那滋味可是不好受,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曾经还是太子爷,娇生惯养的,能好到哪里去?
这般一想,车夫又不敢走了,上前询问,“殿下可是骨折了?或者是扭伤了?”
寻常人从马背上摔落下来,一般都是这些伤势。
果然,崔钰闻言,捏了捏左边的手肘,倒吸了一口气,闷声道:“可能骨头错位了。”
“骑个马都能摔个骨折?”
裴衾撩起车帘,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可别告诉别人,你的骑术是本王教的。”
崔钰闻言,面皮一辣。
她紧紧咬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声音也是带着点郁闷,“知道了,侄子不会说半点跟皇叔相关的事情。”
裴衾眉头一挑。
怎得?
脾气那么大,还不给说几句?
“算了,你要丢本王的脸,本王还能拦着你不成。”
他说着,用指节敲了敲车壁,催促道:“快上来,九叔送你回去。”
“回哪儿?”
“自然是回你的府邸去,”裴衾支着下颔看她,“莫非你要待在王府?”
崔钰看起来像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车夫见状,连忙过来搀着她。
裴衾看了她的步态几眼,拧眉道:“你还将脚给扭了,骑术怎么这么差?”
崔钰拉着他的手,坐进了马车的坐榻上,规规矩矩地回答:“回王爷,我已经一年没练过马术了。”
瞧这话说的。
裴衾很明显听不惯崔钰那故作疏离的话语,但又不好搁下面子来纠正她,只是语气越加的淡了。
“正好本王送了府医到你的宅子里,可以遣他来给你看看骨伤。”
崔钰闷闷的应了一声“是”,接着小声嘀咕道:“那个庸医。”
裴衾:“……”
他专挑医术高湛的府医送到她那里,她竟敢嫌弃!
手中一紧,裴衾将扇骨攥得极紧,崔钰坐的近,很明显地听到了檀木崩裂的细微声响。
崔钰:“……”她好害怕裴衾会突然暴起来揍她。
身侧传来了一声冷笑,裴衾凉凉地说了句:“行啊,太医院的御医都是杏林高手,本王带你入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