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熙二年的除夕分外热闹。
这一天不仅要祭天,还要接见附属国的使臣。
裴衾进京前,在北境和匈奴打了几十场战,有胜有负,但总的来说,中原还是胜数多,负数少。
打了大半年,被裴衾带兵收拾了一顿,匈奴刚开战那嚣张的气焰也消了许多。
两国签订和平协约,匈奴使臣提议和亲,请求新皇从王室中选一位公主嫁给可汗。
新皇应允了,目前正从一群女儿中斟酌人选,好挑一个嫁过去。
这种嫁女儿的事情自然不需崔钰操劳,新皇也不会轻易让她插手,崔钰这几日都忙着祭祀之事,焦头烂额。
吩咐宫人在祭台摆设香案,崔钰站在阶下,抬眸扫了一眼上座鎏金缀饰的座椅。
那是君王才能坐上的位置。
崔钰只不过看了一眼,即刻轻轻移开自己的目光,像是漫不经心的一瞥。
司仪、宫廷乐队早已到场,正在确认流程,礼部大小官员满场乱蹿,指挥这儿指挥那儿,羽林卫、金吾卫列队入坛,金衣甲胄,面容冷肃。
列朝君王皆信鬼神,也需要借助鬼神之说来赋予自己权力,神话王权,宣扬君主崇拜来加固王朝的统治。
所以用来祈神的祭天大典十分重要,王室宗亲,满朝官员及家眷都要到场。
时辰快到了,该到场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来齐,崔钰偶然回眸,恰好看见了人群中长身如玉的男子。
朱袍轻裘,缓带系腰,腰扣上镶着绿水翡翠。
他正懒散地支颔,歪坐在圈椅上,一双长眸潋滟,沉似寒玉,修长白皙的双指悠悠地捏着白玉杯儿,自斟自酌,半点不理旁遭的人。
是裴衾。
那副模样……
啧!
看来有兵权的人就是眼高于顶,嚣张倨傲得紧,姿态简直比匈奴使臣还狷狂。
想着,崔钰又瞄了一眼匈奴使臣。
膀大腰粗的使臣恰好坐在裴衾的对面,这熊一样壮的大汉正坐立不安着,视线左右飘逸,上看下瞅,就是不敢往裴衾那里瞟几眼。
跟紧缚的羊遇见了狼似的。
那位使臣眼看着坐不住了,又揪了路过的礼部小官过来,嘀嘀咕咕了几句,吵着要换位置。
礼官挠了挠头,看了崔钰一眼,摆手道:
“这位置是太子殿下排的。”
使臣:“……”
崔钰只不过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孰不知她转头的那一刻,裴衾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她束得一丝不苟的冠发,到玉袍腰身,裴衾用目光比量了一下,觉得小侄儿似乎清瘦了许多。
一声“皇上驾到”的尖利唱喝远远传来,场中的人除了裴衾都跪了一地。
新皇十分享受这种被众人供奉的感觉,慢慢步上台阶,落座在龙椅上。
崔钰跪地叩首,瞥到了一同行礼的齐皇后和齐漪,还有刚刚抬了妃位,满脸春风得意的华贵妃。
她的视线落在了齐漪的珠光宝衣上,凝了一瞬。
祭天大典不仅要燃烛焚香,还要点灯鸣炮,再取血祈神,最后以花神献舞结尾。
这花神自然不是真的神,而是由钦天监挑选姿容甚美的处女来扮演花神。
只不过此前早已被选定的孟家小姐突然毁了容,钦天监只得临时选用了她人代替。
而替代者,就是齐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