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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钰的寿辰已到。
齐皇后特意绣了一个荷包,上面阵线细密,缝着荷花圆叶的风雅图。
崔钰看到宫人传送来的荷包时,眸光不过停驻一瞬,就转开了,她低头继续批改着奏折,朱笔落在纸上留下一行小楷。
“什么玩意,烧了吧,朕最讨厌湖里的东西。”
她曾经被齐漪推进湖中,险些没了命,被人捞起来之后当天就发了高烧。
齐皇后连这事都忘了,绣这种东西来,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宫人应了声“是”,捧着荷包又退开来。
“陛下。”
小安子挑开了帘子,小步子迈进,弯身在旁道:“燕王殿下求见。”
崔钰捏笔的手一顿。
他终于还是如约来了。
朱笔滞在半空,浓色的朱墨滴落下来,晕开在奏折上。
崔钰丢了笔,将奏折合上:“允他进来。”
她斜倚在床柱,软幔华纱垂落在地,纠缠着她的光裸的脚踝。
小安子看崔钰的样子十分闲散,不禁出声询问:“陛下需要……奴才伺候更衣吗?”
崔钰淡淡摇头,趿拉着木屐就站起了身。
“犯不着为他更衣。”
小安子回身给崔钰找了件绣龙纹的披风,披上了她的肩头。
崔钰的指尖牵拉着披风系带,随意地打了一个蝴蝶结,接着便挑起帘子,出了内室,绕过山水嵌玉屏风,转到了外间。
书房长案边的细颈瓷瓶插着一朵清新桃枝,桃意灼灼,却艳不过郎君的蟒袍朱色。
裴衾每次面圣,都是穿着这一件武官朝服,朱袍的深色夺目绯然。
崔钰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凝了一会儿,才盈满笑意地走上前,“皇叔倒是守约。”
裴衾早被太祖免了跪拜之礼,如今见崔钰,自然是没有行礼的自觉。
他微挑眉峰,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既然皇侄亲自请本王来,本王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崔钰含笑:“那朕,先谢过皇叔?”
裴衾闻言蹙眉,眸光转在了崔钰的身上,他的目光逡巡在崔钰的寝衣上,终是咬牙地问一句:
“本王穿戴隆重的来见你,你便是这般随意的衣着?”
也难怪裴衾会这样问。
他佩金刀,着蟒服,紫金冠高束发顶,冠中玉珠圆润饱满,衬得他满身都是清贵之色。
可是崔钰面见他,却只穿了一件雪色寝衫,薄薄的衫袍妥帖地垂落,腰间系带松松垮垮,隐隐露出她玉颈下的精致锁骨,曲线起伏流畅。
崔钰歪头,十分敷衍地道:“朕,怎么能和皇叔见外呢?”
她垂眼,目光落在了裴衾手中捧着的锦盒上。
那锦盒不过巴掌大小,盒面绣着繁复的银棠纹。
崔钰见过许多金贵的东西,如今乍一看见这个朴素的盒子,眉梢一挑,“咦,这个莫不是皇叔给朕的生辰礼吧,皇叔怎得这么小气?”
裴衾嘴角微抽。
这个崔钰,真是越发的胆大了,天底下有谁能这般嫌弃他的东西?!
他冷嗤一声,“那你要什么?”
崔钰闻言,靠了进来,身上的香气幽幽淡淡,吐息如兰,“朕要皇叔……的佩剑。”
她抬了抬指尖,抓着裴衾腰侧的佩剑把玩,再抬眸看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