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敏出来之后,言双凤已经换了一套衣裳。
乌云一样的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元宝髻,不带其他钗环,红色的绸带挽着发髻,系着长貂鼠的额带。
淡桃红的缎子短袄,露出底下一抹小蛮腰。下面两片式样浅绿褶裙,深青的小圆金钱裤子,底下是到腿肚的麂皮靴,手中还拿着一根马鞭,这般飒爽利落的,跟先前那富贵人家掌事奶奶的模样大为不同。
赵襄敏一照面,半是惊讶地一蹙眉:“是真的要当山大王了?”
言双凤嗤地笑了:“要真是山大王,就封你做个压寨夫人。”
这等调笑,连跟在她身后的如意都听得不好意思起来,赵襄敏却似笑非笑的:“这是愿意给名分了?”
言双凤轻轻地啐了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要办正经事去呢。”
“跟男人赌马,是正经事?”
言双凤知道他一贯的消息灵通,也不觉着惊讶,只说道:“你管我呢。”
她拔腿往外走,赵襄敏抬手拦着:“凤二……”
言双凤用马鞭子拨开他的手:“我不是胡闹,心里有数。”看他仍是盯着自己,才又说道:“我跟姓邬的赌他家的那片草场,你不知道,那原先是我们家的,后来没法子才贱卖了。我正愁咱们那些马儿的草料难弄,若是把那片场地弄回来,非但出了气,更解决了难题。”
赵襄敏叹道:“你确信你能赢,万一输了呢?”
“我这正要跟人去比赛,就像是你们打仗一样,讲究个彩头,你说点好听的,”言双凤抱怨了一句,才又说道:“你就放心吧,你当我们山庄真的不如人了?我告诉你,我们胭脂可是方圆百里头一号儿的!虽然未必比得上你的乘风,但是跟他们那些马比可是杀鸡用牛刀。”
胭脂确实是优中之优,北镇这边没有其他马儿可争风头,言双凤心里明镜一样,胭脂就像是虎啸山庄的底牌,也是她的底牌,所以面对邬大郎的挑衅也并不打怵,反而正合心意。
赵襄敏道:“那你呢?”
“我?”言双凤一怔,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才露出了几分笑意:“你怕我不会骑马?你别太小看人,我是虎啸山庄的二姑奶奶,你去问问周大娘,我从几岁就能上马了?”
赵襄敏道:“那,能不能换一匹马?”
言双凤惊奇地道:“这是什么话,胭脂是必胜的,换一匹我可不知道了,何况胭脂跟我从小熟络的。”
赵襄敏思忖着:“要不然,你骑乘风。”
“我倒是想,”言双凤笑起来:“可是你那匹马,别扭的很,我怕它不乐意别人骑,还是胭脂好。”
刚要走,却又给赵襄敏攥住手腕。言双凤慢慢敛了笑:“怎么了?”
赵襄敏可不是个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人,这样三番两次拦着自己,让言双凤很觉着意外。
四目相对,言双凤看出点儿什么来:“担心我?怕我输?”
赵襄敏终于开口:“输赢都不重要,要紧的是你。”
言双凤心里暖意融融,却偏不以为然地轻笑了声:“谁说输赢不重要,若不重要,我干嘛要费事跟人赌?”
赵襄敏还是握着她的手,又想了会儿,终于道:“就算输了,我也有法子把草场弄回来,你只记着我一句话,这不值得去拼命,更别伤着。”
言双凤很想骂他又说这些咒人似的话,搞得她好像要出师不利般。但是望着少年凝视自己的眼神,她笑着靠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要再这么‘贤良淑德’的,我怕真的要扶正了。”
赵襄敏松开手,言双凤跳出门口,带着如意去了。
今日是万马山庄请客,邬大郎等都去赴宴,因知道王庄主吃了大亏,有些跟他相好的酒肉朋友便气不忿,邬大郎为首,过来找言双凤的晦气。
而在他们前脚来到之后,又有数人陆续赶来,不料正听说邬大郎要跟言双凤赌赛。
一时之间,那些好事之徒如何不高兴?又赶忙派人回去送信,等到言双凤出外,两人将开始赌马之时,来观战的已经不下百人。
毕竟正是年下无事的时候,谁不喜欢凑这个大热闹。
虽然对于虎啸山庄仍是心存一份敬意,但是言双凤毕竟是个女子,就算怎么能干,对那些男人而言,竟仿佛天然差一头。
听说她要跟邬大郎比,那些肤浅之辈一个个兴高采烈,有的便笃定说道:“这下子好了,邬大哥赢定了,王庄主那边也不用再心疼……虎啸山庄要么给马,要么给钱,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白白得了二百匹好马。”
也有的说道:“可别小看了虎啸山庄,听说他们那匹胭脂马,是当初军马之中最出色的配出来的,脚力最健,只怕北镇这边儿很难有比它更快的。”
“虎啸山庄的马儿,我们不敢小看,可是这位言二姑奶奶……早先嫁去京城,做了几年少奶奶,一个娇滴滴的官太太,哪儿能跟邬大哥比?”
大家说着,竟然都想趁机压个赌注。
言双凤出门后,苍鹭过来南院:“他们选了从山庄到前头十里松林,取了松林上系的红花先回到庄子,就为赢。”
赵襄敏没有言语,苍鹭大胆看了眼,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