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突发奇想,在兰阿的脖子上画起字符。
她还没试过在脖子上布阵。
兰阿以为自己会狼狈地醒来,被囚禁、被禁锢。他好像对这些很熟悉,经历过一遍一样。
当他躺在柔软的大木床上,环顾着周围古典又绮丽的陈设时,他一时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直到床边的人头也不抬地问了句“醒了?”。
兰阿没有反应,他第一时刻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胁迫着。
慢慢偏过头,他发现有人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一本厚厚的典籍,书页已经被翻得松了,隔几页就夹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纸条。
她就着天光认真入神地钻研,天光避开窗前的花朵,在她身上落了一串串斑驳的花影。
床有些高,她的黑发垂落在床被上,落在他的翅膀边上。他还没有醒来的时候羽毛在无意识地抖动,那一缕缕黑发就像流光倾泻。
感觉到身旁人醒了,那人合上放在腿上的书。她合上书前一瞬,书页立起,兰阿余光扫过,纸张上全是诡秘的符文图样。
安德鲁平静道:“先恢复人形,然后我们谈谈。你太大了。”
他的翅膀慢慢收回,身上出现了黑色的衣服,安德鲁觉得很神奇,动物变成人按照道理应该是裸/体。不过她对别人裸/体倒也不感兴趣。
她又忍不住感叹,这张脸到底是怎么长的。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怎么有人能开挂成这样。
也就比那个创世神差那么一点。输在气质。创世神金发金眸,一身勾画满光明法文和与所罗门封印图纹肖似,又有明显差别纹样的神袍。
那圣洁得,那高贵得。
安德鲁撇了撇嘴,回忆起创世神的真“神颜”,当时她劫后余生,再加上抗拒心理,没那心思欣赏。
但并不妨碍她承认,他过分的让人赏心悦目,把完美两个字演绎到极致。
安德鲁不会在脑海里形容他的五官。每个词语都显得太单薄单调,组织起来要么短小贫瘠,要么累牍空洞,不符合实际。
如果真的要说像什么......
安德鲁极不情愿地承认。
像海明威笔下的乞力马扎罗雪山。
如那句对费雯·丽的评价,有如此的美貌,根本不必有如此的演技。有如此的演技,根本不必有如此的美貌。
有如此的美貌,根本不必有如此的力量。他有如此的力量,根本不必有如此的美貌。就是只靠这张脸,这份气质,他能让这个世界(或者两个世界)大半的人为他赴汤蹈火,再让这大半的人制服剩下因为爱欲想对他不敬的人和个别因为特殊原因不为所动的人。
谁能抵抗住?他光往那一杵,就有人为他死心塌地,勾一勾手指,就有人愿意跪下来爬过去听他使唤。
夸张了。她读书时学政治只为应付会考,还没来得及细看马哲,不知道万事都无绝对。
面前的人蹙着的眉头下,眼里的神色越来越疑惑,安德鲁回过神。
“我叫...... ”
“我听见了。”
被重伤的时候,他听见了。
并且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安德鲁怔了怔,想想,然后没脸没皮,更没诚意地笑开:“打伤你很抱歉,”
“但我不是治好你了吗?”
她原话奉还。兰阿没什么反应,只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同时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黑色的符文就显现出来。
“你伤了我,又治好了我,我也一样。我下手更重,但是你先对我动手。”这账扯平。
“我只想你能听我说完这些话,”这个黑眼睛的骗子望向他,“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就会又伤害我,”
她还穿着那条带血的裙子。兰阿记得他第一次见这条裙子,是洁白的,让她像一个真正的神使。现在已经分辨不出之前的颜色了。而她腰上的伤口似乎还没有愈合。
“那真有些疼。”
她没有能让人怜惜的长相和气质,但她示弱的时候,普通人还是会既往不咎。钢铁做的花向人弯折的时候,膨胀的虚荣心会让人不由得飘飘然。
而昏迷前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她落在绿色法阵上,眼神陌生又漠然,比摩罗峰顶最顽固的积雪还要冰冷。
腰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安德鲁算准他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故意没换,成心膈应他。
“你能留下来吗?留在克林堡。”她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缱绻,更多的是诚恳的祈求,“我希望你能留下,我是说真的。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不是吗?而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嗯,我们可以合作。”
“当然,对,”安德鲁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看起来有些焦急地说,“我们可以立誓!如果你担心会发生之前的事。”
兰阿看了她很久,久到安德鲁脸颊发烫,他终于放过她似的开口。
“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声吗?我是被神抛弃的暗黑生物,没有人会欢迎我。”
留在克林堡,即使安德鲁不伤害他,也会有别的明枪暗箭。
安德鲁明白了他的话里话后,眼睫颤了一下,“这里除了我,不会有人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