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烤火烤得暖烘烘,打了个哈欠清醒一下,还是觉得不是特别舒服,就没有施法,而是把地上的毯子捡起来。
山洞里不脏。
摩罗峰气候太极端,反而比较容易维持清洁。
安德鲁就拍了几下,拉开披在身上。
没有法术保护,安德鲁宛如蜗牛,艰难地挪到悬崖边坐下。
从这里向下看,能看见摩罗峰绵延至半腰的积雪,神秘的幻雾之森,浅铁锈红的堡顶和屋瓦,看不见边际的大片草原上矗立着一幢幢阁楼。最显眼的还是那座白墙城堡。
浪漫得如同置身童话世界。
干燥的风夹雪往她直脸上招呼,安德鲁快被吹傻了。
她还没来得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感叹人生,就已经维持不住。
安德鲁施了个保护术维持体温正常,还嫌不够,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出来,飞快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气势都掉没了。
风雪声太大,掩盖了脚步声。
安德鲁还是感觉到了有人站在自己斜后方。
没看见她单人表演吗,没点眼力见。
“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懂吗?”
“留下来弊大于利。契约只是让你不能伤害我,而不是不能离开我。”
“你如果离开,我什么也不会做。”
安德鲁为自己的善良体贴感动不已,她觉得自己身上简直在发光——散发着圣母的光辉。
如果她把兰阿关在克波国给她打黑工,整天研究法阵,那她回家就指日可待了。
但是她心软呀,她善良呀,她狠不下心呀。哎,这就是做一个正直无私的好人的痛苦。
“你这次不走,下次想走也走不掉了。我手段多呢,心肠也坏,不会放你走的。”
兰阿垂眼。
她不矮,但骨架偏小,背对着兰阿坐在崖边,驼起背缩着,就只有那么一团。冷得出不了大气儿,还要不停地小声碎碎念着。
整座雪山,风雪声当了背景,只能听见她一个人平淡的嗓音。她背对着自己,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说些无厘头的话。
兰阿说:“走吧,回去了。”
安德鲁叹息。
离舞会结束,已经过去大半个莱特月。
正到节日和活动最多的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国王把希瑞克烈和帕切克将军都召回克林堡,并不只是为了削二人的兵权。
当然,还要为希瑞克烈找到一位合适的大王子妃。
安德鲁从来没有出席过克林堡每天的祷告仪式,安德鲁一开始不知道有这茬,等她连着几天在祷告期间泡在科林书院,人们已经渐渐察觉到不对了。
一直到后来,安德鲁也没有进行补救。依旧坦坦荡荡地往科林书院跑。
国王有一次终于暗中派人问她为什么不去,难道是因为对克林堡的祷告仪式有什么不满。安德鲁故作高深地严肃道,她有特殊的祷告方式,要在特定的时间进行。
侍者成功地被她的坦荡忽悠过去。
事实上安德鲁还记着和创世神在神殿的那次交锋,她喉咙里长出棵全是刺的植株的事情。
酿成惨剧的起因是她自作聪明地向创世神行祭礼,某种意义上信徒的最高礼仪,结果弄巧成拙。
这次弥撒不同于每天的祷告仪式。
大教堂里都是熟面孔,有几位那次出席宴客厅的大臣,国王、希瑞克烈和维律克不用说,帕切克将军也来了。
其余就是王后为首的一些女眷,瑞尔弗莱德以维律克准王子妃的名义,和维律克站在一起。
兰阿也来了。
安德鲁在这之前想和他商量,以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不想让兰阿来教堂。
国王同意安德鲁提出的,让他去科林书院,用知识感化他的扯淡请求,纯粹是因为兰阿的影响能力。
因为安德鲁让他相信自己是应当被喜爱的,于是所有人就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喜爱他,美化滤镜厚破天际。
安德鲁谨小慎微,不想再让兰阿给自己惹什么幺蛾子,但是国王邀请了他。
进堂式过后,人们根据身份地位站到各自已经确定好的位置上,开始背诵圣经的某一章,应该是专门为弥撒作准备的。
安德鲁本来准备滥竽充数蒙混过关,结果这背得快就算了,还没完没了,比《逍遥游》还长,幸好她没张嘴。
兰阿也没出声。
偌大的教堂里,就他们两个面无表情地傻站着。
进堂式的时候,不少人朝两人这边看了好几眼。
教堂里正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神像,雕刻的是一个悲悯威严的中年男人。
雕刻的材料融了圣水晶,同时侍者会定期在神像旁边的祭坛施洒圣水,防止祭坛被污染。
历史里有一只亡灵闯了进来,瞬间魂飞魄散。
兰阿连眼神都没给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神像一样。
圣经背完是讲道。安德鲁强撑着努力不打瞌睡。
她恨不得把上面声情并茂滔滔不绝的主教踹下去。渣渣呜呜半天没完。
一时间她的语数外政史地物化生老师们都亲切起来。虽然有几门初中毕业就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