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一缕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脖子上有冰凉的触感,还有点重。
发尾的确在滴水,滴答滴答,没有规律地落下,或者消失进她披着的浴巾和西装里,就像此刻她快要无影无踪的坏心情。
因为他的举动和出于关心的话,抓着西装领口的手有些松动,身上那枚“有些倒霉”的标签粘性开始降低。
不愧能当上负责人,不愧是能在一众道歉机器里脱颖而出的有人情味的人。
她看向他还持握在半空中的毛巾,上前一步接过。
毛巾的小半截从他手里滑过,直至他的手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仍保留着拿毛巾的姿势,有着白而光洁的皮肤,细长的手指微微弯曲。
很大,但却不粗糙,腕表之下是覆着两条青筋的手背,分明骨节的手指,和椭圆形的,干净饱满的甲床。
真是一只很漂亮的手,应该定格在相机里拿来欣赏才对。
手控如她,任尔无法控制地被吸引,盯着看了一霎。
之所以是一霎,是因为手的主人有点小气,毛巾拿开,他很快收回手。
任尔无处安放的目光落了空,只好游移着落到他的身上。
左胸前没有佩戴工牌,无法辨别出他的职位,但戴硬通货劳力士的话,应该不是普通负责人的吧。
再往上,是和他的手很相称的一张脸。
南城长得好看的人真是好多,任尔抓起一截发尾,侧过头开始擦头发,视线和他对上时才后知后觉对他说:“谢谢。”
“不用客气。”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问,“来南城旅游吗?”
能拉进距离的开场白,从进酒店开始客套话听多了,他的话没有对待客人礼貌疏离的规范语气,任尔决定等结束了要写个针对他的好评帮助他加薪升职,她如实说:“不是,来工作的。”
他切入正题:“一时半会可能修不好,我们升级商务套房作为补偿,这样可以吗?”
负责人不仅有人情味,处理事情效率也高,不升白不升,任尔一口答应,她本来就在选择房型上纠结了好一会儿,现在只想快速洗个澡。
决策一出,一切都有序起来。
她重新在十六楼入住,商务套房由一间卧室和一间会客厅组成。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送来了房卡和行李。
和之前那房间风格相比,会客厅撤去了蓝色壁纸,改用白色兼灰色风格,富有现代感:入眼是一张白色长条沙发,一张灰色方形茶几,上面摆着一株白鹤芋,放了张手写欢迎卡,靠窗的地方放着成套的办公桌椅。
任尔粗略打量了几眼,去了卧室浴室洗澡。
这次源源不断的热水冲掉了一天的疲惫,任尔心情莫名得好。
庄小谷早已经把要拍的客人分别拉了群,按照往常的惯例在群里一一交接过了。
准备工作充足,明天的拍摄事宜只半小时就安排完毕。
零零碎碎的事处理完,任尔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下楼赶了个晚餐的尾巴才回来给吕之样去电话。
那边一秒就接通,吕之样的声音里含有不满:“我不是让你到了就给我打个电话吗,拖到现在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她也是刚想起这事,嘻嘻笑一声:“一打岔我给忘了。”
任尔咳一声,“通知,我到了。现在播报两则喜报,第一,我被升级房间了,虽然很折腾算是个意外,但是——”任尔换了个姿势坐,“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那边似乎在大街上,有汽车鸣笛声顺着听筒传过来,“我早跟你说让你订好一点的房间,旅拍多辛苦呀,这点钱我们还是有的。”
工作室是和吕之样合开的,任尔在年初决定尝试旅拍,觉得要做新的尝试。但吕之样觉得还太早。
她们为这事讨论了很久,任尔最后还是拍了板。有意思的是,说不同意的是吕之样,最后让她订好一点房间的也是吕之样。
住一晚上是贵不了多少,但是是住十九天,任尔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选择做个扣扣搜搜的人。
“知道小样是富婆。”
“第二则喜报呢?”
任尔靠近手机:“我遇到了一个手好看到足以做手模的男人。”
可能是因为吕之样听过八百遍了,早对她这话免疫了,在那头很配合地“哇”了一声,“那脸呢?不会又是猪八戒配玉手吧?”
“脸也很好看,上次那是个意外。”任尔试图说服她,“手长得好看的人脸也可以好看的。”
吕之样连“哦”了好几声。
任尔说:“真的。”
“哦!”那边说,“好看的话记得打包带回来。”
“你就是不信。”
她们吵了会儿嘴,又互相打了会儿气,挂掉电话。
任尔带的杂物多,但自己的衣服没几件。平时外出拍摄起来,相比于模特,无论是拍摄的姿势还是衣着,都毫无美感可言,在这炎炎夏日里,她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防晒。
双开门的大衣柜里,似乎是熏过香,但味道很浅,任尔仔细闻才闻出来,是白茶香。
她深嗅了几口,心情大好。
转头突然听见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