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邬二郎挨家挨户敲门,将大部分阳山人都聚在了一块儿。
翻来翻去,只问了一句话。
他们愿意富起来吗?
这显然是句废话,哪有人不乐意自个儿家年年有余粮,时时有闲钱?
但他们……没招啊。
邬二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按下闹腾的众人,只说了一句话——
县令大人要我们好好播种,后日便不用去挖沟了,但我要你们,谁都不能去垦荒田。
这话才刚出,便惹来所有人的不满。
那些田地荒着也是荒着,他们去挖来种些粮食,碍着他邬二郎什么事了?
可邬二郎只道:若还想继续这般穷混下去的,大可不听我的话,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就是!
一向温和的人,疾言厉色起来,到底是会让人生出些惧意的。
邬二郎虽未说他为何要大家这般做,但他最后的话,到底也起了不少作用。
这几日来,各家各户都忙着侍弄自家的现有的田地,至于那荒废着的——终是无人问津。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晓得邬二郎的用意。
从邬二郎问出第一个问题时,文娘便有些隐隐的猜想,后来又瞧他见天儿地跟县令府边上转悠,文娘便更确定了。
邬二郎是想引着心善的明姑娘来帮他们哩!
文娘久久不答话,谢明秀也不催促,只同羞意了退去的二饼说着话。
眉眼低垂,一股子醇厚的善意蕴满了如玉似的女郎的眉心,正如她初见时那般,好如救难的菩萨。
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文娘心中满是感叹:她们阳山,终于有救了啊!
*
告别了文娘,谢明秀手里攥着几根方才二饼送她的狗尾巴草。
这时节里,狗尾巴草是最常见的。
二饼心思细巧,几根茸茸的狗尾巴草,经他的手左颤右绕的,竟挽成了个小人模样,活灵活现,惹人生爱。
可她心思虽多半都放到了小人模样的狗尾巴草上,却也并未错过阳山百姓见到邬二郎时,面上那隐隐的不快。
这可同前次出来时不一样。
尤记得上一次,还是众人糊墙补瓦,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但便是这种时候,有人看到邬二郎时,都还特意同他说话问好。
怎么一月的功夫,竟不一样了?
谢明秀停住了脚,看向邬二郎,眸中带了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是被她突然的话震到,邬二郎垂了眼看她。
谢明秀仍看着他,柔润的眸子里只装了他一人的身影,倒叫生了几分无措出来。
这些人心中想的什么,邬二郎心中是清楚的。
他先前的话阻了他们想多得些粮食的心思,但若不先拦着他们,今日谢明秀便会看到满片的荒地都种上了粮食,如此又怎么能顺利成章地提起赋税一事呢?
好在如今此事也算是解决了大半,权看县令大人会如何做了,但邬二郎心想,县令大人定然是会上请减免赋税的。
毕竟有女高洁如此,其父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正这时分,又从他们身前经过了个冷眼的汉子,瞥见邬二郎时还特意冷哼了一声。
庄稼不等人,天更不等人。
长长的得不到消息,换做是谁,也会心生焦躁,他们会有些些冷眼,也算是正常。
但他莫名地就不想让谢明秀晓得他的狼狈,撇开视线,邬二郎道:“明姑娘多虑了,小生并并无什么事。”
他既不愿多说,谢明秀也歇了心思。
暮色将落不落,自方才后,两人之间便一直沉默着,邬二郎几次想要开口,皆被谢明秀挡了回去。
如意更是个机灵的。
瞧着自家姑娘不想同邬二郎多言,一个闪身便插//进了两人之间,叽叽喳喳同谢明秀说个没完,半点儿没给邬二郎留开口的余地。
眼瞧着谢府大门近在眼前,他都没同谢明秀再说上一句话。
而那头谢明秀呢,面上挂着一如往常淡淡的笑意,行了一礼,也不待邬二郎如何,径直往家里回了。
可才迈过府里大门,她便虚扶着门框回头,“你若不愿同我说,便回家同文娘说说吧,莫将事情憋在心头,容易憋出病来。”
直至谢府的大门被闭上,再瞧不见那温婉的身影,邬二郎也没能回过神。
什么是,回家同文娘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