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觉得多少意外,毕竟邬二郎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何况,今日她来大阳山,也是特意挑了块开阔且平整的地形,如若不是想将全县的黑猪收拢到一块儿养,实在无需找这么大的地方。
不过么,他到有一点说错了。
她不是打算让别人来做,而是打算自己亲自来,但现下么,却是不必将此事告知于他。
就这么又走了一段路,邬二郎终是忍不住问道:“明姑娘心是好的,可这黑猪肉……当真能卖出去吗?”
这个问题,谢明秀并非没有考虑过。
若想要靠黑猪肉赚钱,最首要的便是要打出阳山黑猪的名声,不过么,此事也并非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成的。
在举家来往阳山的路上,谢明秀虽甚少出过马车,但一路而来,她也曾隔着小窗留心过外头的景致。
旁的县,她没去过,不做评价。
但正正在阳山县前头的清原县,可是个大县城。那里不仅比阳山县热闹,更比阳山县——有钱多了。
因此,养殖黑猪的主意才定,谢明秀便把清原县放在了心头。
能不能打出阳山黑猪的名声……端看在清原县,能不能将猪肉卖出去了。
细细听完了谢明秀的话,邬二郎心中又生出好些欣赏。
心思细密,头脑清明,凡事又皆有自己的考量。两只眼睛又落到女郎身上,她眉眼间的疲惫好似又重了几分,也不知是否昨夜没睡好……
正心思细索间,邬二郎听到自己问:“那明姑娘预备让什么人先去打头阵呢?”
谢明秀还没出声,后头跟着的如意先搭腔,“怎么?邬公子是要自荐吗?”
闻言,谢明秀也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谁料他却笑着摇摇头,“小生并非这块材料。”
正中午的日头有些晒人,只让人觉着眼晕,一行人寻了个树荫,如意又眼疾手快地往石板上铺了张帕子——
“姑娘,坐下歇歇吧。”
被搀扶了坐下的谢明秀神色倦怠,但一双茶色的眼眸却明亮得紧,她招呼邬二郎一同坐下,“此事倒还有些棘手。”
她微微往树干上一靠,“府里能用之人并不多,我原想着,便辛苦如意和周扬走一趟。但毕竟是初来乍到,并不知行情如何,若贸贸然前去,只怕是会出师不利。”
一阵风吹过,送了好些不知是密林里的还是邬二郎神色的草木气息来,倒让谢明秀精神好了许多,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若经这一遭失了阳山百姓的信任,便当真是得不偿失了。因此费心思量到如今,此事也倒还未真正定下来。”
她嗓音不急不躁,比之这漫山的春风还要轻柔几分。但看着她那瞧不出几分血色的莹白面容,邬二郎总觉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谢明秀如此为阳山百姓着想,瞻前顾后的心思全是为着阳山的以后,没有半点儿旁的私心,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定了定心神,邬二郎温声道:“若明姑娘信得过小生,小生愿在此事上也出上一份力。”
簌簌一阵风,吹落许多梨花,洋洋洒洒落了谢明秀全身,邬二郎的手是捏了又捏,才将心头那股欲望给压了下去。
“倒并急这一时。”
谢明秀发间满是色白若雪的梨花,她一边轻掸去落花,一边道:“说了这许多,倒还不知方才邬公子说要与我商量的,是什么事?”
不论是养殖黑猪,还是遣何人去清原县,都是急不来的,但邬二郎方才的未尽之语,倒还一直记挂在她心间。
额……
邬二郎有些卡壳,方才他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找的个理由,却不想被谢明秀记在了心上。
他本想再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但瞧着跟前女郎虽神色倦怠至极,但眼眸却明亮非常,似是极为关心他的模样。
饶是明知她这副样子是挂心阳山的百姓,但邬二郎心下还是漏跳了半瞬。
轻咳一声掩住自身的失态,邬二郎温和道:“确有一事要麻烦明姑娘。”温润的双眸瞧着谢明秀,“县令大人既已上请减免赋税,那么阳山如今有的荒田……要如何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