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横北,碧水行间。
较于昨日白间里的沉闷,今日的天,倒格外的好。
同前次一样,谢明秀身边跟着如意和周扬,一路往日前定下的场址去了。
“今日倒还怪了。”
如意目露惊奇,“上次来时,我的衣裳还被刮破了好几道口子,今日怎么一根拦路的都没有?”
她的话惹了谢明秀也向四下看去。
果如如意所说,沿路的树枝杂刺都被清理了个干净,行走间畅通得很,半点儿没有先前的阻塞难行之感。
如意还在那头感叹到底是哪个好心人做了这不留名的好事呢。
谢明秀心中却是明朗一片。
还能有谁呢?
晓得这个地方的,除了她们三人,便也就只邬二郎一人了。
穿过一片暗幽不见日头的密林,入目除去一片开阔地外,便是两个男子,瞧见人来了,那两人接连转身——
正是邬二郎同李林两个。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谢明秀跟前,略在前头的邬二郎先问了声好,可他身侧的李林,脸色却有些不大好。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吗?”
谢明秀不由地敛起了眉心,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邬二郎是同李林一道来的。
因此李林预备要说些什么,他是一清二楚的,他又往前迈了迈,“先别急,去那处坐着说吧。”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前次他们坐过的位置。
高大且繁密的梨树下,铺满了雪白雪白的梨花,一脚踩上去,轻盈软绵。
“这是……”
谢明秀有些讶异。
方才离得远,只远远瞧着梨树下摆着什么东西,如今走近了么——
竟是几张小竹凳并一张不大的竹桌。
“嘿!”如意拍了下李林的后背,“看不出来你心这么细呢?连桌子凳子都准备好啦?”
这哪会是他的主意?
李林抹了一把脸,笑道:“是二郎说的。”
他上前把竹凳分了分,竹桌旁放了两只,余下的三只往后圈成个半圆,“二郎说,明姑娘既看上了这块地方,日后少不得要多来看看,还是准备个家伙什在这放着,坐坐也方便。”
五张竹凳,刚好一人一个。
谢明秀挑了一只坐下,如意照例是要挨着她的,余下三个男子——
李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咳了一声,“周兄弟,来来,跟我坐这儿!”
周扬这个老实人,也不多话,就任着李林拉了他坐了最外头的竹凳。
片刻之间,四下只剩一只竹凳。
邬二郎施施然上了前,一桌之隔,他坐在了离谢明秀最近的位置上。
一张只堪堪放了个茶壶并一叠小水杯的竹桌能有多大?
自邬二郎身上飘了来的草木气息,清晰可闻,谢明秀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她的这点细微动作,直直落在了邬二郎眼里,后者悄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来。
与邬二郎舒畅的心情相比,李林的心情可谓是坏到了极致。
捧着杯邬二郎递过来的茶,李林开始大倒苦水,“明姑娘,我觉着吧……这位置,不妥啊!”
许是经过了昨夜同谢明秀等人的相处,李林这会子没了先前的拘束,说话也随意了许多,“昨夜明姑娘跟我说了许多,今日二郎又细细给我讲了一遍明姑娘的意思,但是吧……”
他愁眉苦脸,“这儿是真不行。”
李林倒没急着说为什么不行,但话既提出来了,定然是有原因的。
谢明秀敛着眉眼,“若有什么,直说就是。”
“唉!”
李林叹了一声,“明姑娘的心是好的,方方面面也都是想到了的,但是,那后山边上有一片坟地,葬着阳山所有人的祖辈……”
猪么,不论收拾得再干净,总是会有一股子臭味在的。
倘若真将养猪场建在这儿……
先莫说谢明秀了,怕是邬二郎和李林两人,都会被戳着脊梁骨骂。
沉默半晌,谢明秀抬了眼看向李林,“那依你的话,可还有旁的地方吗?”
李林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他也为难。
明姑娘要做的,是想将全县的猪拢到一块儿养——先不说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卖吧,但就昨日来看,动心的人怕是只会多不会少。
有这么多猪,场子就一定不能小。
否则猪容易抢食打架不说,圈舍还不好打理,这圈舍不好打理,就容易生猪瘟,这猪瘟一出,那钱不就打水漂了?
而且要只是钱打了水漂还好说,真要是有了猪瘟,只怕全县都要遭殃呢!
要不怎么说明姑娘是高瞻远瞩呢?
选的这个位置就是好啊!
可……若真将养猪场建在这,那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怒气!
但不建在这儿吧,这一时间,他倒也真想不出哪里还有更好的地儿了……
听完了这一通话,谢明秀几人面色都不大好,尤其是谢明秀,浅色的唇瓣被她咬得几乎已成一片白色了。
“明姑娘先喝口水吧。”邬二郎递了杯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