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雨将停,声歇风缓。
先前一直落个没完的密雨,瞧着是要没影儿了,谢明秀忍着痛意将周扬唤了过来,“你脚程快,趁着这会儿雨停了,先回家去寻个担架来。”
她的吩咐,周扬自是无有不从的。
可周扬才走到门跟前呢,邬二郎便将他叫住了,随后又扭头看着谢明秀道:“这一来二去,又要花上不知道多少时间,明姑娘的伤可还受得住吗?”
谢明秀没答话,但单瞧她在这冷天里,额间细密的汗珠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便晓得她此时必是在强忍着疼痛的。
如意手拿着帕子为谢明秀擦去额间的汗水,朝着邬二郎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其实如意自个儿,心里头也是不大愿意见着周扬回去寻什么担架的。
自家姑娘脚上的伤,旁的人没看见,但她却是瞧得一清二楚的。
可恨阳山连个看病的大夫也没有。
这时节,与其让周扬去寻什么担架耽搁时间,倒不如让周扬先将姑娘送回去,再赶着去邻县寻个大夫来来得更紧要。
她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又盼着邬二郎能说些什么合她心意的话。
若要说心中所想。
那邬二郎自是同如意想的大差不差。
他们都不愿见到谢明秀的伤势再耽搁下去,自然也就不愿说什么先去寻担架的话了。
只是这送谢明秀归家的人选嘛……
邬二郎仍保持着他那半跪着的姿势,半仰了头,声音温厚,“阿姐这里没什么好使的物什,明姑娘早些回家也好。只是这伤……”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如叫周兄弟去临县寻大夫,我送明姑娘回去?”
“什么?!”
如意眼里的惊诧都快要装不住了,想也没想便道:“不成!”
话落的瞬间,她眼珠子一转,“要不周扬送姑娘回去,邬公子替姑娘去寻大夫吧?”
谢明秀已疼得连话也说不出一句,但听了如意的话后,她却下意识反对道:“这……这哪成……还是,让周扬……先回家,再去找大夫……”
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虚弱的模样看得如意是心急如焚,“哎!不管那么多了!周扬!”
她叫了周扬上来,“来,你抱着姑娘,咱们先回家!”
周扬当即就要上前,却被邬二郎拦了,“我来,”随后对着谢明秀解释道:“虽说是没有几步路,但一路抱着明姑娘走过去,周兄弟一个人怕也不行,还是我也跟着搭把手吧。”
边说的同时,他已将谢明秀抱了起来。
才将人揽入怀里呢,虚弱到闭眼的女郎已歪歪靠在了他的肩上,直将他看得心中猛然一刺。
白里透青的唇色瞧着极是不妙,邬二郎紧锁着眉头,脚下生风的同时,边道:“咱们走吧,若我觉着吃力了,再换周兄弟。”
后头是文娘担忧的目光,两侧则是如意同周扬焦急的神色,而怀里么。
邬二郎快速往怀中瞧了一眼。
微弱烛火映下的暗光,打在面若冷雪的女郎脸上,越发衬得她不似什么凡间物,倒如深山里头,瞧不真切面容的精怪。
若有若无,若隐似现。
好似一个不察,便要泯于这天地间一般。
邬二郎下意识缩了缩手,指腹却触到一片冰凉,他神色陡然一僵,几乎是急切切地拿了手往下探去——
触及冷寒,却终归有股微末的温意。
邬二郎心下大松一口气,那方才触到冰凉的裙衫,许是被沾了雨水,才会那般冰吧。
虽确认了谢明秀不会有事,但邬二郎脚下还是快得很,不敢有丝毫松懈。
毕竟他怀里的谢明秀,虽不说是全身湿透,但轻薄的春衫也打湿了不少地方。
方才离开时,文娘给谢明秀搭了床薄毯子在身上,为的是避寒。
可紧贴在谢明秀身上的衣衫是湿的,外头再盖多少,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不过也好在有这床薄毯在。
否则方才邬二郎那称得上是唐突的举措,若是落在了如意眼里……
只怕不说大吵大闹,也会当即让周扬把人接回去吧。
不过现下的明姑娘,好似睡过去了。
邬二郎又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怀里的女郎白得跟张纸似的,进气跟出气,也几乎闻不见什么。额间的汗珠倒是少了很多,只是眉心却依旧紧紧锁着。
邬二郎脚下是越发快了,他身侧的如意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倒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气力,怀里还抱着个人呢,脚下当真是跟生了风一样。
说是说什么,若他觉着吃力了,再由周扬将人接过去,但眼见这都能瞧见府里大门了,他却还是脸不红气不喘,跟个没事人似的。
几人走得都很快,尤其是邬二郎。
但他走得快么,双手却还稳得很,谢明秀在他怀里一次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这下便是连如意,也收起了心里头隐隐的不满。毕竟人邬公子可是在好心帮着自家姑娘呢,她千谢万谢还来不及呢,哪有还背后说人的道理。
如意瞧了一眼双眼紧闭的谢明秀,朝着邬二郎道:“邬公子现